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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群:谁能写得好

作者:俞晓群   2020年05月08日   来源:百道网·俞晓群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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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俞晓群专栏】做编辑工作,究竟谁写得好须了然于胸。何谓“写得好”?有三个要点:文德、文思与文采。文德在作者的品行,文思在作者的见地,文采在作者的笔力。说到文章写得好与不好,张中行也讲到一个很重要的观点,那就是并非精通汉语语法的人,就一定能够写出好文章。

做编辑工作,第一位的职业标准,不是自己能否写得好,而是知道谁能写得好。那么何谓“写得好”呢?大抵有三个要点:文德、文思与文采。文德在作者的品行,文思在作者的见地,文采在作者的笔力。三者相对而言,文德是第一位的。

张中行能写得好。季羡林在《我眼中的张中行》一文中,先是夸赞张中行的人品:“中行先生是高人、逸人、至人、超人。淡泊宁静,不慕荣利,淳朴无华,待人以诚。”接着梳理张中行的文思:“他这几篇谈红楼沙滩的文章,信笔写来,舒卷自如,宛如行云流水,毫无斧凿痕迹,而情趣盎然,间有幽默,令人会心一笑。读这样的文章,简直是一种享受。”再接着点赞张中行的文笔:“他行文节奏短促,思想跳跃迅速;气韵生动,天趣盎然;文从字顺,但绝不板滞,有时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仿佛能听到节奏的声音。”早年我读季羡林此文,一方面欣赏他的“妙笔生花”,另一方面悟到“文如其人”的道理。

吕叔湘能写得好。张中行在《吕叔湘先生》一文中评价:“吕先生是真能写得好,那么,不来于法,来于什么呢?勤读勤写之外,恐怕仍要加上天赋,包括严谨和能文。造诣呢?想躲开作家之文,专说学者之文,我一直推为最上乘。”接着,张中行列出吕叔湘文章的六点过人之处:一是精粹,非人云亦云;二是条理清楚,行文一清如水;三是逻辑性强,断语有根有据;四是简练,难于删去一个字;五是流利,达到散文家的至高境界;六是生动风趣,有文章之美,云云。末了张中行说,最终的基础还是在立德上,那就是吕叔湘为人的淳朴、直率和认真,这才是写好文章的先决条件。

由此追问,吕叔湘文章盖世,那么在他的眼中,哪个人能写得好呢?且说一九八四年九月,《读书》杂志第九期“编后絮语”中说:这些年的《读书》杂志,吕叔湘每期必读,有错必纠。他给沈昌文写信说:“这让我感到惶恐,因为我实在做不到。”但那几年《读书》杂志,吕叔湘确实是认真翻阅,不但挑错,还品评谁的文章写得好。那么,在给沈昌文的信中,他夸赞了谁的文章呢?有五位,略记于下:

一是柯灵,一九八二年《读书》第九期上,刊载柯灵的文章《爱俪园的噩梦》。吕中行信中说:“《爱俪园的噩梦》是不多见的好文章,内容生动,也有社会意义,特别是柯灵写得好。”二是杨季康,一九八三年《读书》第六期,刊载杨季康文章《介绍〈小赖子〉》。吕叔湘信中说:此文“是专家的拿手戏”,他还在此前的一封信中说,从《读书》上知道,杨季康出了一本《倒影集》,希望沈昌文能帮忙买一本。三是陈原,同在上述《读书》第六期上,还刊载陈原文章《忆宾符》。吕叔湘信中说:“但是更能感动人的是陈原的《忆宾符》。宾符同志我只见过几面,没有深谈过,陈原的文章把他写活了。”四是梁晓声,吕叔湘在一九八六年六月的信中写道,他在《北京晚报》上,见到梁晓声的小小说《中国话》,他说文章写得很逗,大大的丑化了某些理论家,“看来这些年轻作家不怎么佩服年轻理论家”。其五是樊纲,一九九一年《读书》第七期,刊载樊纲文章《股份制度考》。吕叔湘信中说:“我最佩服的是樊纲写的《股份制度考》,与上期所登合看,使我这样的外行也明白了股份制是怎么回事以及结合中国目前情况的利弊得失。不像有些文章,看下去似乎句句都懂,看完了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罢吕叔湘赞扬五位作者的文章,你可能会问:吕叔湘没有批评过谁么?当然有。一九八二年《读书》第二期,刊载沈自敏文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吕叔湘给沈昌文的信中写道:此文“就有许多文字欠通顺,内容不错,为文字所累,可惜。”接着,吕叔湘谈到编辑加工的问题:“为什么不搞点编辑加工呢?可能有顾虑。也可能没有人力。《中国语文》一向是搞加工的,……对知名人士一般不加修改,但也有例外,如以前魏建功和高名凯的文章就非加工不可,好在他们二位都不计较。”还有,在一九八六年六月的一封信中,吕叔湘品评《读书》本年第五期,李庆西的文章《文学批评与“文化——心理”的整体意识》;以及何新的文章《朴学家的理性与悲沉——读〈陈寅恪文集〉论陈寅恪》。在这里,吕叔湘不是说他们的文章写得不好,而是指出文章中的一些观点不妥。

说到文章写得好与不好,张中行讲到一个很重要的观点,那就是并非精通汉语语法的人,就一定能够写出好文章。他在《吕叔湘先生》一文中还写道:“有不少人认为,语有法,通法,写得好也就不成问题。事实证明情况并非如此。比如黎锦熙、王力、吕叔湘三位都是通法的,黎锦熙笔下既不清晰又不流畅,王力笔下不能简练,可见法至多只能保证写得语句无误,不能保证写得好。”

当然品评文章优劣,也因评说者而异。比如陈平原品评张中行的文章,即在《文学史视野中的“大学叙事”》中写道:“应该说,张中行的这些文章,颇得乃师周作人的真传。看看《知堂回想录》中关于老北大部分,不难领会其师承关系。其实,张文并不像表彰者所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作者杂学多才,饱经沧桑,回忆往事,读来倍感亲切。可惜的是,由《琐话》而《续话》而《三话》,一蟹不如一蟹,当初的凝练简洁不见了,其饾饤浅薄日益碍眼。”

(本文编辑:水英、杨子欣;编助: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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