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魔幻外衣下的思维困局与悲喜情境——读苏童的《好天气》有感

作者:夏海燕   2025年07月16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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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的长篇小说《好天气》泛着诡异的光,祖母的亡魂、漂移的凳子、红色的绣花鞋、彩色的天空、白色的蝴蝶、无数次出现的鬼鹅……小说聚焦咸水塘这片独特的地域,赋予它魔幻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鬼怪传说穿插其中,人性悲凉荒诞游走于笔,文中女性命运在对比异化中夸张变形。作者用想象架构起一个宏大怪异色彩斑斓的世界,同时又注入现实主义略显浑浊的泥浆,用荒诞和真实的笔触不断搅动情节,不断煽动人物,不断加入新的矛盾和冲突,让人物关系随事件或紧张或舒缓。工人阶级蒲招娣与贫下中农黄招娣的命运早已脱离了各自的轨道,被推向了众口铄金的泥潭。

对比是小说最显性的手法。同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以及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苏童用强烈的对比去凸显时代背景和人物命运,塘东塘西的地域发展差异,两个招娣的命运起伏,作家笔下的咸水塘和驼子嘴巴里的另一个咸水塘的对比,两个一起降生的男孩的人生反差……处境对比、性格对比、环境对比、时间对比、观念对比,对比成为苏童文学创作的利器,他用强有力的差异对立建立起两个迥异的世界,一边斑斓,一边黯淡。歌德说:“只了解光明是盲目的,只了解黑暗也是盲目的。只有同时了解两者,才能看清。苏童笔下的对比并非是静止的,而是像跷跷板式的左右摆动,在动态的对比中深化了主题,也呈现了生活和人性的复杂与多变。

魔幻是小说最艳丽的外衣。《好天气》中,民间舆论和“脑回路”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制造者,也是情节的助推器。这些想象扎根民间,通过口耳相传和改编变异幻化成无数鬼魂模样,带着中国和地域特色。郊区生活场景是魔幻的,“幸福琉璃厂的黄烟、制药厂的紫烟、轧钢厂的红烟”以及“环球水泥厂的白烟和群星炭黑厂的黑烟”,它们组成的彩色天空和烟囱森林成为咸水塘的骄傲和卖点;民众的理解力是魔幻的,比如大家对塘东邓家奶奶亡灵诸多行为的解释,比如塘西村产妇的种种迷信与忌讳;人性的复杂自私是魔幻的,比如被父亲拍死了在麻袋里的三只陪葬的鹅,比如萧木匠为抓鬼魂而将祖母的坟墓偷偷挖开。无论是祖母骨灰盒边上的蟋蟀还是陪伴驼子的大鹅,无论是母亲黑白不分的眼疾还是弟弟莫名其妙出现的绿色眼泪,荒诞和虚构绵绵不绝,它们和真实的生活场景处处缠绕,既令人惊悚诧异,亦觉讽刺合理。

乡土社会的陈规旧俗、工业文明时代某些畸形的发展理念、人类的无知与私欲,包括群体的盲从和趋利避害的心理,让咸水塘时时上演各种魔幻剧情。好福的照片帮助塘西村民驱走了瞌睡虫后却又被要求全部交出,或烧或送到别处去,而“蒋文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日子,往往是领导们家里操办丧事的日子”……作家苏童将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境全部搬入咸水塘,由当地民众共同编织出一张虚幻之网。网上有悬疑、杜撰、幸灾乐祸、推波助澜、黑白颠倒、因果倒置……每个人站在自己认知的制高点上对别人指手画脚,对事件添油加醋。哪怕行至文末,一系列改造依然让人目瞪口呆。塘东街道营造的北欧风情,“将咸水塘边常见的柳树、泡桐和苦楝树去除,换成雪松、云杉、橡树或者桦树。”还定制了一批仿真橡树,仿真桦树,并将桦树喷了银色,橡树的树枝则是金色的。改造后的新厕所有了新的名字“北极光”……思想是最有力的武器,却也制造了无数的笼子,每个时代的荒诞,身处其间的很多人未必能懂,沉睡浅睡者众多,装睡者也不在少数。读懂了苏童的魔幻手法,也就读懂了现实的荒谬与无奈。

各类女性依然是苏童的笔下常客。蒲招娣、黄招娣、好英、好芳……她们身处事件和舆论的漩涡中心。在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不畏人语活出自我挺难,“邻居们一直热衷于比较塘东招娣塘西招娣”,所以她们时常被周围的声音裹挟,被推向不可控的未知之境。“但她的耳朵无法躲避人们的声音,它们像两个洞开的伤口,里面灌满了街头的飞短流长,都是碎玻璃碴的形状,碰一碰就扎疼了。”塘东蒲招娣因为婆婆的一口棺材与塘西黄招娣紧紧捆绑在一起,两个女人的愤怒、悲伤、害怕、委屈、高兴既对立对抗,也同频共振。文中城市的进化与乡村的伦理处处交锋,好英好芳因为对抗“男尊女卑”的习俗而将弟弟卖给了驼子,“我再也不要做女孩了,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死来世才能做个男孩。”在每一个事件中,人既是凶手,也是受害者。

文学的核心使命在于探索而非审判,毛姆说:“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批判人性。”的确,《好天气》用客观的语言叙述,较少夹杂作者的主观情感,在这种不动声色的讲述中,却能感受到莫大的讽刺和悲哀。思想是魔幻的制造者,无知、固化、停滞、偏执、失衡、狭隘、功利、自私、迷信们各自抛出一片片魔幻迷雾,层层堆叠,笼罩着咸水塘的天空。还有一些,带着伪装,“现在好多人看起来是鬼,其实是人,好多人看起来是人,其实是个鬼。”人性的复杂与多变让“变异”成为写作的一大主题。

现实是魔幻的土壤,历时11年创作的长篇小说里有作者犀利的思考。题目“好天气”明指烟囱森林制造的“彩色天空”,却蕴含反语和讽刺。文中运用了大量的隐喻、象征、反讽等艺术手法,直指时代诟病、人性痛点,荒诞的背后是作家直面社会的勇气和责任感。把悲剧当成喜剧来写,又用“大团圆”结局收束全文,读完全书,闹剧在眼前,内心却悲感弥漫。

《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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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作者:苏童 著
出版时间:2025年05月

(作者:夏海燕,喜文字,爱种花,乐收藏。有百余篇文章发表于《文汇报》《文艺报》《解放日报》《中国艺术报》等报刊杂志。日常教书,闲时弄笔,喜欢一切简单美好的人和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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