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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群:读经与尊经——常识辞典

作者:俞晓群   2019年12月12日   来源:百道网·俞晓群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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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俞晓群专栏】经书,即中国古代儒学经典,如五经、六经、九经、十三经等,它们一直为历代读书人推崇。而先人读书,实为一种精神的追求与信仰。文中谈到了现代人读经需注意五个要点,尤其称“虽然经书有称‘圣人之言',并且孔子读前贤经典,也会‘述而不作';但后学也不能盲目尊崇,无所作为”。

本文所言经书,主谈中国古代儒学经典,如五经、六经、九经、十三经,有《易经》《诗经》《书经》《礼经》《孝经》《春秋经》云云。它们经过数千年时光,一直为历代读书人推崇。

经书被誉为圣人之书,正如《宋史·田锡传》有记,田锡在《御览》序文中写道:“圣人之道,布在方册。《六经》则言高旨远,非讲求讨论,不可测其渊源。”再有,南北朝颜之推《家训治家》写道:“吾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静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

经书被称为至善之书,《魏书·李先传》有记,北魏太祖拓跋珪问李先曰:“天下何书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对曰:“唯有经书。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补王者神智。”又问曰:“天下书籍,凡有几何?朕欲集之,如何可备?”对曰:“伏羲创制,帝王相承,以至于今,世传国记、天文秘纬不可计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郡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太祖于是班制天下,经籍稍集。

经书被推为群书之首,历代儒生始终要把它们放在阅读的第一位。明代吕坤将书籍分为九类,第一类“全书”,即有《十三经注疏》;第二类“要书”,依然有《四书六经集注》。清代学者重视读经,如邵长蘅《与魏叔子书》言:“读书莫先于治经。愚意欲画以岁月,《易象》《诗》《书》《春秋》《三礼》诸书,以渐而及。”方东树《汉学商兑》有记钱大昭言:“读书以通经为本,通经以识字为先。”王鸣盛《问字堂集序》亦言:“夫学必以通经为要,通经必以识字为基。”所说完全一致。

经书被视为做人的准则,晋代束皙《读书赋》中唱道:“颂《卷耳》则忠臣喜,咏《蓼莪》则孝子悲,称《硕鼠》则贪民去,唱《白驹》则贤士归。是故重华咏诗以终己,仲尼读《易》以终身,原宪浅吟而忘贱,颜回精勤以轻贫,倪宽口诵而芸耨,买臣行吟而负薪。圣贤其犹孽孽,况中才与小人!”

经书被历代儒生珍爱,古代典籍“五经巾箱本”的由来,正是读书人尊崇经书的产物。《南史·萧钧传》有记:钧常手自细书写《五经》,部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备遗忘。侍读贺玠问曰:“殿下家自有坟素,复何须蝇头细书,别藏巾箱中?”答曰:“巾箱中有《五经》,于检阅既易,且一更手写,则永不忘。”诸王闻而争效为巾箱《五经》,巾箱《五经》自此始也。

其实先人读书,实为一种精神的追求与信仰。清代冯班《钝吟杂录》即写道:“多读书,则胸次自高,出语皆与古人相应,一也。博识多知,文章有根据,二也。所见既多,自知得失,下笔知取舍,三也。”再有,《北史·崔儦传》记道,崔儦自负才学,在自家门上写着:“不读五千卷书者,无得入此室。”

读经有五个要点需要注意:

其一,经书由多部著作组成,特质自然不同。对此历代学者多有论说,略记如下:柳宗元《答韦中立书》说:“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宋元学案》有记,元代李存读《五经》称:“此心苟得其正,则所谓《书》者此心之行事,《诗》者此心之咏歌,《易》者此心之变化,《春秋》者此心之是非,《礼》者此心之周旋中节。至孝友睦姻任恤,皆此心之推也。”清代唐彪《读书作文谱》称:“凡书有纲领,有条目,又有根因,有归重。如《春秋》为纲,三《传》为目;《大学》圣经首节是纲,明明德两节是目。”袁枚《答惠定宇书》称:“虽舍器不足以明道,《易》不画,《诗》不歌,无悟入处。而毕竟乐师辨乎声,《诗》则北面而弦矣。商祝辨乎丧,《礼》则后主人而立矣。”

其二,读经要反复阅读,不厌其烦。南北朝梁元帝萧绎《金楼子》称:“凡读书必以《五经》为本,所谓非圣人之书勿读。读之百遍,其义自见。”萧绎此语,后人引用最多,如宋代苏辙《栾城先生遗言》称:“公曰:读书百遍,经亦自见。” 朱熹《童蒙须知》称:“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清代李光地《李榕村集》称:“读经者且不要管他别样,只教他将一部经,一面读,一面想。用功到千遍,再问他所得便好。”

其三,经书一定要精读。梁启超先生《治国学杂话》,即把读书分为精读与涉览两类,并称“诸经、诸子、四史、《通鉴》等书,宜入精读之部。”读者需要字斟句酌。比如一个“仁”字,宋代朱熹《朱子语类》写道:“如《扬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柔,柔来配义。《论语》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到 《中庸》又谓成己仁也,成物智也。”再如明代薛瑄《读书续录》写道:“经书中有字同而义异者:如《易·泰卦》,‘泰’乃亨泰之义;《论语》君子泰而不骄,‘泰’乃舒泰之义;《大学》骄泰以失之,‘泰’乃侈肆之义。……经书字如此类者,字同而义异,读者当各即其义而观之,不可以字泥也。”

其四,读经要日积月累,不能想一蹴而就。《宋元学案》有记郑耕老《读书说》,他将六经及《论语》《孟子》《孝经》字数一一列出,合计四十八万九十字。“且以中材为率,若日诵三百字,不过四年半可毕;或以天资稍钝,中材之半,日诵一百五十字,亦止九年可毕。苟能熟读而温习之,使入耳著心,久不忘失,全在日积之功耳。”

其五,虽然经书有称“圣人之言”,并且孔子读前贤经典,也会“述而不作”;但后学也不能盲目尊崇,无所作为。正确的认识有三条:一是要有疑,敢疑。清代江藩《汉学师承记》写道:阎若璩“年二十,读《尚书》至古文,即疑二十五篇为伪。”二是要独立思考,如《宋元学案》有记李潜所言:“读书不要看别人解,看圣人之言易晓,看别人解则欲惑。”三是要敢于走出经书的藩篱,开阔阅读视野。宋代王安石《答曾子固书》即说:“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故某自百家诸子之书,至于《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不问;然后于经为能知其大体而无疑。”又见清代陆世仪《思辨录》有记:“晦庵诗有云:‘书册埋头何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此晦庵著述之暇,游衍之诗也。凡人读书用工,或考察名物,或精研义理,至纷賾难通,或思路俱绝处,且放下书册,至空旷处游衍。一游衍忽地思致触发,砉然中解,有不期然而然者,此穷理妙法。”

很多人读经不得其入,却以陶渊明“不求甚解”之说遮掩。冯班《钝吟杂录》有记:“陶公读书,止观大意,不求甚解;所谓甚解者,如郑康成之《礼》,毛公之《诗》也。世人读书,正苦大意未通耳,乃云吾师渊明,不惟自误,更以误人。”对此,《晋书·刘乔传》中一段故事写道:右丞傅迪好广读书而不解其义,刘柳却只读《老子》一本书。傅迪瞧不起刘柳,说他读书少;刘柳反驳说:“卿读书虽多而无所解,可谓书簏矣。”

当然,读书难入路径的人,也可以试用林纾先生的办法,他在《小儿语述义》中写道:“读圣贤书不当作文章看,当作饮食衣服足以救我饥寒看,方能切心。若口里诵,耳里听,心里忘,纵使长年伏案,亦得不了一毫益处。”


作者:俞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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