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所书店，坐在凳子上看书的读者沉浸在书海中。 新快报记者 宁彪/摄
在CBD乃至全广州，大家对方所和它的创始人毛继鸿早已不陌生，他创立服装品牌例外、YNOT成功的商业故事已经多次见诸报端。但作为文化商人，他与独立书店、书籍的关系却很少被提起。昨天下午，毛继鸿现身广州大剧院的南国书香节系列活动“拙见·第三届南方国际文学周”，分享了他的童年经历与创办方所的关系。出人意料的是，方所已经成为读书人心中的乌托邦，但毛继鸿说，他其实患有阅读障碍，直到33岁才开始认真读文字书。
■新快报CBD记者 梁肇思
“童年所住的大院
是我理想的公共空间”
“我是这个时代比较笨的人。”昨天，毛继鸿一身黑色长衫长裤，一上台便迫不及待地说出这句话。他演讲的题目是《造·所在·以寻自在》，主持人风趣地说，这个题目有点绕，自己普通话不好念不出来。
毛继鸿有点紧张，解释说，“造”就是营造，“所在”就是场所，他要在自己营造的场所里找到自在；而方所，就是这样一个场所。
在创立了服装品牌例外15年后，毛继鸿和两个伙伴一起建立了方所。他从来不认为方所是一家普通的书店，他更希望将其定位为文化场所。“通过书籍、知识和空间，传达我对美、知识、环境和生活方式的认知，方所是我心中的乌托邦。”毛继鸿说。
方所今年3岁，但这个文化乌托邦其实可以追溯到毛继鸿的童年。在活动中，毛继鸿展示了一幅画，画的中间有一棵大树，树下很多人在走动，围着人和树的是类似四合院的坡顶建筑。
“这幅画画的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院子里有几十个小孩，人与人的关系特别和谐。每到秋天，柚子熟了，就有人摘下来分给每个家庭，桃子熟了也是这样。”毛继鸿说，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傍晚，“小伙伴们一起叠纸飞机，再比比看哪个人叠出来的飞机能飞得又快又远，我觉得那个时候是特别美好的时光。后来我发现在心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理想国。”
公共空间和分享的概念就这样在毛继鸿心里生根、发芽。
到了18岁，他接触到尼采、柏拉图和柏杨的书，他很想读这类哲学书，但看不到一页就想睡觉，除了本身的阅读障碍，他觉得还缺乏专人指导。
“没有谁可以告诉我这个哲学流派怎么传下来，当你去新华书店（买书），你不知道看谁的书最合适。我一直希望有一家书店，能让读者捕捉到最新信息，可以获得最新知识。”毛继鸿告诉记者，正是秉持着这样的理念，他决定创立方所。
“方所是用知识来
打破贫富隔阂的地方”
2011年，毛继鸿和两个朋友投入几千万元在天河CBD的高级商场太古汇，创办了占地1800平方米的方所书店。当时有人称广州为“文化沙漠”，毛继鸿心里想着要建一个绿洲，而且选在商业味很浓的CBD里造梦。
他说，像太古汇这样的高端商场，往往被认为是有钱人才去光顾的地方。“我们就要造一个空间，让普通人都可以去。知识是没有阶层之分的，我要打破贫富的隔阂。方所不是个会所。”他希望在中国的城市化过程中，为多数人找到一个精神栖身的场所。
3年后，他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去年，方所接待了200多万客人，举办了200多场演讲和30多场展览。“这是我理想中的解决方案。其实人心是肉长的，你真诚地付出，不计较，消费者会有真诚的反应。”
有读者现场提问：除了钱和空间，办独立书店有什么是最重要的？毛继鸿微笑着，握拳拍拍心脏，表示“用心”是最重要的商业秘密。“最重要的是你热爱书籍和知识。我到各地出差都会买一箱书回来看，我的助手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在买书后）知道怎么避免行李超载。”毛继鸿打趣地说。
关于方所是否盈利问题，毛继鸿自信地说，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很好的答案——10月底，方所将在成都开分店。
“爬山虎死了，旧房拆了，
要我来干什么”
去年全球零售业大会，毛继鸿代表方所飞往巴黎领奖。当时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很热情地告诉他，在上海有一所张爱玲的母校，其中的物业属于该公司，可以拿出一栋给方所开分店。
“我看到照片上有五栋房子，那是张爱玲的小学。”毛继鸿说，他当时非常感动，“在上海有这样一栋老房子让我开方所分店，我很开心”。
可是，此次合作最终以失败告终。毛继鸿有一次去上海，特意去那所老学校看房子。“结果我去到现场，看到一座不完整的房子，墙上茂密的爬山虎死了。我问其他房子呢？对方说都拆了。我非常生气，问他们，都拆了要我来干什么呢？对方说他们准备重建。我真的很气愤，这是第一次那么触目惊心地感到我们文化的根源，像爬山虎的生命一样断了。”毛继鸿说。
他说，他曾艰难地爬到楼顶，发现上面非常残旧。“很痛心。”毛继鸿形容当时的心情。
他说，曾经和商业伙伴去日本京都，发现出租车司机都为自己是京都人而感到特别自豪。“搭档问，毛总，中国人什么时候也可以这么有归属感和自豪？我说不着急，我们一点点做。那时我没有想到，方所会给一个城市的精神和气质带来改变。”毛继鸿说，现在，他最希望能为下一代传承传统文化，让他们为自己的文化而自豪。
微对话
“我33岁才开始认真读文字书”
在毛继鸿的演讲结束后，新快报CBD记者在化妆间和他进行了简短对话，发现他很谦和友好，声音也温柔，比在台上说话流利很多。
新快报CBD：你在台上说话时有点慢，中间经常停顿思考，但在化妆间说话却很流利，为什么？
毛继鸿：我在台上很紧张，我很害怕压力，很容易随时受到干扰。台下有一个发光的电子表一直在闪着计时，我于是一直想着“剩下5分钟了，3分钟了……很多内容还没讲”，然后就乱了。我是个三点思维的人，不是很理性。我不能念稿子，如果让我在台上唱歌，我肯定唱错。我其实是很笨拙的。
新快报CBD：你说你有阅读障碍症，是怎样的？
毛继鸿：我是学视觉和设计的。很多时候我都用图像思维，这是天生的，我看图像非常快。但我有阅读障碍，读书特别慢，老有一种压力想快点读完。到了33岁我才开始认真读文字书。
新快报CBD：天河CBD最近开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独立书店，你怎么看？
毛继鸿：我觉得挺好的，如果有更多人为独立书店出力，会给这个城市更多选择。我们也想24小时营业，但我们在一家商场里，晚上10点就要关门。
梁肇思
原文标题：一个有阅读障碍的人创办了读书人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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