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的欧洲，如何通过漩涡花饰认识明朝？

在17世纪，大航海时代的浪潮让世界逐渐相连，遥远的东方古国——中国，成为了欧洲人渴望了解的神秘之地。当时，一位来自意大利的传教士卫匡国，在中国游历多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回国后，他精心编撰了《中国新地图集》。这部地图集不仅是地理信息的集合，更是一扇让欧洲人得以窥探明朝的窗口，其中的漩涡花饰尤为引人注目。

那么，在当时的欧洲，人们如何通过这本地图集上的漩涡花饰来认识明朝呢？让我们翻开《人文艺术与美育研究》总第二卷，一同走进跨越时空的探索之旅。

舆图中的世界交流与中国图示
（节选）

郭亮

中国图示和社会风貌在17世纪就已经进入了西方人的视野。1655年，耶稣会士卫匡国的《中国新地图集》在荷兰出版，被认为是继利玛窦制图之后，有关中国地图绘制的又一座高峰。这部地图集对中国各个省份的地理人文之深入了解令人关注。利玛窦主要希望明朝的中国人看到在中国看不到的世界地图。半个多世纪后，卫匡国将包括17幅地图的地图集带回欧洲，不仅绘图细致，而且配有内容十分丰富的文字说明，卫氏用当时欧洲大学里通用的语言——拉丁文，描述了中国的城市布局和各个省份的风土人情。他将当时人类掌握的各种知识集合，用以描绘一个已知的世界，从中国绘制地图时所用的图示法，到欧洲的制图学技术，再加上他搜集来的丰富材料，一个建立在文化基础上的崭新世界形象在他笔下形成。而他的地图中最具代表的就是装饰绘法的运用和明朝风俗场景的展现。

漩涡花饰是欧洲地图中特有的地图装饰，通常是椭圆形的盾状徽章或是长方形的结构。用作地图或地球仪中的装饰标记，一般包含地图标题，制图者的姓名、出版日期、家族徽章、地图比例尺和图例，有时也会有地图内容的介绍。漩涡花饰的设计风格根据不同的制图者和时代发生变化。

卫匡国采用明代中国形象作为漩涡花饰，来装饰尺寸稍小的地图集，不过作为可翻阅的书籍来看尺寸也较为可观。浙江省漩涡花饰（见下图）中所描绘为养蚕、缫丝的风俗场景。卫匡国在地图记载中，花费不少笔墨论及桑蚕，作为亲历之地，他很熟悉桑蚕丝绸方面的状况，甚至做了相关的赋税统计。他说道：“浙江省随处可见桑林，和我们种葡萄的方法相似。蚕丝的质量主要取决于桑树的大小；桑树越小，用它的叶子喂养出来的蚕越能吐出质量上乘的蚕丝……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与中国丝绸相比，为什么欧洲的丝绸显得既厚又粗糙？现在我想大概是欧洲人没有注意桑叶的问题。”他对丝绸的加工做过深入了解：

这里（浙江）的丝织品被认为是全中国最好的，但价格却相当低。丝绸的价格差异很大，主要取决于蚕丝的质量，用春天产的蚕丝制成的丝绸质量最好，价格也最贵。

卫匡国强调了浙江省的主要特点，三位妇人分左右两侧，左侧之人有炉灶，一手摇车。汪日桢《湖蚕述》曰：缫丝；煮茧抽丝，古谓之缫，今谓之做；先取茧曝日中三日，曰晾茧，然后入锅动丝车。画面仔细绘出缫丝之时，安灶、排车之工艺。卫匡国绘缫丝用灶与《广蚕说辑补》所录之灶近似，是一种小型的火灶：

做丝之灶，不论缸灶、竹灶、砖灶，总宜于数日前砌就，使泥皆干燥，方易透火。缸灶、竹灶须安置平稳。不可稍有欹侧；灶高二尺，宽上窄下，使缫丝者有容膝处也。置锅其上，以泥护之，勿使漏烟。必须用烟囱，使烟直透，丝上无煤气。

汪日桢所述缫丝灶与卫匡国图中绘制形制相类。漩涡花饰右侧为桑树以及养蚕的工具，放在地上用具似蚕筐。蚕筐乃古盛币帛竹器，今用育蚕，浅而有缘，适可居蚕。缫丝的制作工艺复杂，郑珍《樗茧谱》载：缫丝其有非师授不能为，非亲见不能知者。虽释之，人亦不解。这些细节的展示，说明卫匡国对桑蚕的熟悉程度。蚕虫虽小，纤纤玉丝却是联系整个大明帝国的重要脉络，它对国家的影响不能忽视：浙江每年纳税数量十分可观，370466磅生丝和2547卷丝绸。每年还要分四次，用大型的“龙衣船”载满特制的丝织品送往京城，它们精美绝伦，多用金银丝线甚至彩色的羽毛编制而成。专供皇帝、皇室成员和个别得到皇帝特许之人穿用。卫匡国对农业生产场景的关注在浙江和湖广的漩涡花饰中表现出来，卫匡国图集的思路应全面反映了晚明中国的社会风貌，并没有偏向于某一种主题。在明代绘画中我们也可以找到一些类似的场景，如晚明画家崔子忠的《杏园夜宴图》之煮茶与卫匡国地图中的缫丝场景就是一组有趣的对照。

图书简介：

《人文艺术与美育研究》是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人文艺术研究院主办的艺术类学术论丛，坚持马克思主义美学立场，从人文视域出发，将艺术视为人文精神之表征，将其置于总体性与普遍性的社会文化与时代语境之中，研究艺术本体与特征、艺术功能与形态、艺术发生与发展、艺术创造与生产、艺术交流与传播、艺术批评与接受、艺术消费与管理等基本理论问题。

本卷乃第二卷，除编后记，延续了首卷的“艺术史”“美育研究”栏目，增加了“艺术美学”“跨文化艺术学”“中华传统艺术精神”栏目。本书可供艺术学与美学研究者参考。

(本文原载于：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公众号)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