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网上书城董事长黄育海为略萨赠送文房四宝
6月14日下午,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略萨在上海戏剧学院参加了其作品出版商99网上书城为其主办的作品朗诵会,现场朗读了他最喜欢的作品《酒吧长谈》片段,并与作家叶兆言、孙甘露及喜爱他作品的读者对谈、交流。上海戏剧学院教师王苏、李传缨分别朗诵了略萨的《绿房子》和《坏女孩的恶作剧》片段。王安忆、99网上书城董事长黄育海等也参加了下午的朗读会。
上午,略萨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做了题为“一个作家的证词”的演讲。他表示,如果要他选一本能留下来的作品,他会选《酒吧长谈》。
99网上书城目前是略萨作品在中国大陆的最重要的出版商。董事长黄育海在活动结束赠送了略萨文房四宝,因为略萨很热爱中国文化。略萨期待下次再来上海,希望能在上海戏剧学院看到他的戏上演。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完全是受难者。有时候我想逃到岛上去生活”
下午的发布会现场一位读者问略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您的生活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略萨说,我变成了一个受难者。“我的生活还是发生变化了。因为现在很多人来采访我,我是受难者、受害者。很多人特别是新闻界根本没有休止的要来采访你,不让你好好地安静地生活,不让你好好地工作,总是有记者来问你来。有些问题我不想回答,有时候我想逃到岛上去生活,在没有记者的地方生活。我也当过记者,但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完全是受难者。这方面,我生活发生了变化。”
略萨认为,诺贝尔文学奖跟其他的奖项一样,也会有评错的时候,比如博尔赫斯没有得奖,他希望给他这个奖,没有搞错。“比如海明威等都是众望所归,但很多情况下评委会搞错的情况也有的。第一个文学奖获得者是法国作家,你肯定不会看他的作品,我觉得也不值得念,苏力布多隆(音),是一个地下的作家。当时和他竞争的,是托尔斯泰。很多人完全是应该得这个奖的,比如博尔赫斯,但他没有得这个奖。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人家采访我,我确实觉得有点难为情。博尔赫斯没有得奖,现在给我奖了,我有点难为情。他们是伟大的作家。评委会也是人,有时候确实会搞错。我希望给我奖这个事情没有搞错。”
“年轻时曾同时做7份工作;杰出的作品多产生于苦难。”
交流会现场有读者问略萨,对当下的写作者而言,您更加支持业余写作还是专业专写作?略萨说,“我曾经想过100%的时间都写作,但不可能。我开始写作的时候,这是不可能达到的。我觉得没有一个国家有专业写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吃饭不可能靠写作。要么你本身是一个富有的人,先找一个吃饭的工作,然后用多余的时间写作。我最多的时候做7份工作挣钱。我很年轻时就结婚了,19岁就结婚了,那个时候大学还没有毕业,我必须要工作,要养家糊口。在大学图书馆工作,在广播电台也工作过。还有登记死人的工作我也做过。找到一个死人给我一份钱,那个钱很少。但我对文学的激情,哪怕做了7份工作,我还是找出了时间,工作完之后,星期天都写作。当时我还在大学读书。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能做这么多工作。当然,现在我能光写作了。这是非常幸运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很多作家并不是一定要叫他们去找一份糊口的工作再去写作,但很多情况是这样的。确实会碰到困难。你为了写作,使生活经历丰富,不喜欢的东西你做了,但是为了写作,但你写作是作为一种补偿,尽管做出了牺牲,但最后能写作也是安慰。我做过记者、老师,但我总是记得做这些工作对我来说,什么东西能给我安慰呢?就是关在房间里,在打字机前坐下来,在星期天用两天时间开始写作。这样的条件下进行写作,战胜困难,你和周围的环境进行斗争,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激励。一个作家总是被人夸赞的话,有奖金,有政府补贴的话,我觉得会很危险,他的创造性就会丧失一点。特别是碰到小的困难时你必须战胜困难,这些困难存在还是有好处的。特别是使创作的精神能够发展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力量,是一种大的力量。
我并不是说所有人要为了吃饭的事情烦恼。但在生活中有一些困难,使得能激励你创作的精神,把你文学的爱好放在里面。很多好的作家,都是不断克服碰到的困难。特别是一些杰出的作品,都是从困难那里诞生出来的。也有在非常舒适的生活下写作的(作家),普鲁斯特可能是不一样的情况。”
写好爱情不容易
99网上书城联合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两本略萨的爱情小说,《胡利娅姨妈与作家》、《坏女孩的恶作剧》,那么略萨接下来是否还会写作这个题材呢?
略萨表示爱情小说要写好,非常不容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会写有关爱情的小说。爱情出现在各种文学作品中,各个时代都出现过。你要写好的话,非常不容易。因为你要有独特的方式。因为很多东西很多文学作品都写过了。但不排除在我有生之年还是有这个激情可能会写有关爱情的小说。”
孙甘露:我希望成为略萨小说中的“我”,不是因为诺奖,是因为胡利娅姨妈
在与略萨对谈中,孙甘露提到,最早读到的略萨的著作是《胡利娅姨妈与作家》。“当时我作为一个年轻人,作为一个年轻的作者,我非常希望我就是小说中的那个“我”。不是因为诺贝尔文学奖,是因为胡利娅姨妈。拉美文学我觉得是一个非常繁复斑斓也非常热情的文学现象。这至少是80年代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在当时非常有冲击力。上午听略萨先生的演讲的时候,他描述了他年轻时代学习、尊崇的那些大师,包括福楼拜、福克纳。这个名单也是我的名单,但多了一个略萨先生。”
孙甘露问起略萨,秘鲁这个国家的历史、传统、文学,给年轻时代的略萨先生初步写作的时候带来的影响是什么样的?如何把个人的经验、地区性的经验提升出来?
拉丁美洲从这个角度讲,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没有的遗存下来的东西。他们在表达上是非常自由的。使得拉丁美洲作家总是寻找一种模式,他是一种没有疆界的在文学世界中的模式。拉丁美洲作家一代一代人,他们看的书有法国人的书、美国人的书、英国人的书。比如说我的经历,我进大学时读得比较多的都是法国的作家,萨特、普鲁斯特,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还有就是美国的文学,主要也海明威、福克纳。特别是福克纳对我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他让我发现了对整个写作的建构方式。有很多人对我们产生影响。可能我的这个经历和拉丁美洲的作家非常相似。我们讲到文学爆炸,一位墨西哥作家在很多国家都进行游历、游学,知道很多的语言,他的文化完全是国际背景的文化。他也受到美国作家的影响福克纳和海明威那迷惘的一代的影响。对拉丁美洲文学的影响,都是国际的影响,并不是拉丁美洲本身的。讲到美洲文学爆炸,很有意思,没有人知道,不知道谁创造了“爆炸”这个词。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爆炸是一个爆炸的感觉。是哪个散文作家或者哪个评论家用了这个词,不知道。但把整个一批人都称为拉丁美洲文学爆炸。多少人是属于文学爆炸的?文学评论的人,有人认为是四个人,有人认为是六个人,有人认为是八个,有人说是三个。这些讨论一直在进行,从来没有结束过。
“写作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我希望和街上的人有交流”
略萨在上外演讲时,提到写作对于他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写作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并不是坐在书桌旁写几个小时,或者用计算机,或者用电脑写作。而是根据你的写作安排你的生活节奏。并不是说让你和全世界封闭起来,生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内。可能有些伟大作家是这样做的。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我希望和街上的人有交流,不光是在我的书房里。写每天发生的、在我身边发生的故事。这些故事可能不要持续连续,就是生活中的故事。所以你了解新闻,了解街上发生了什么,新闻专业经历对我写作是非常重要的。新闻专业使我能和民事的、和人民生活在一起。这已经不光是在文学方面,而是你作为一个公民以及你道德方面的力量。你对城市情况有兴趣的,对国家情况有兴趣的,你应该发声音。你觉得哪些选择是正确的,你要维护它。你觉得应该批判的时候,就应该批判。你能够贡献什么东西。你作为一个作家,你是在臆想的世界中游动的一个人,你可以做出一些贡献给语言或者政治与会更大的精确、更大的透明性。政治语言都是一些呆板的东西,老生常谈,这使得事实混淆了。这个时候,作者确实能做出一些贡献。在政治演讲方面,政治辩论上,你也能做一些工作。有幻想、有想象,包括人的生活,社会生活,政治生活也需要幻想、需要想象。因为你在面临大的挑战的时候,我们的时代让我们在这个方面也可以做贡献。并不是说所有的作家都要做政治家。要看你有没有兴趣。有些方式的辩论、讨论,你应该参与进去。对所有公民都一样,我们没有例外,我们不能让政客去操纵它。否则政治就变成一件很糟的事。所有公民都应该参与进来,在整个政治、生活中。这个参与,肯定会产生更好的选择方式。”
“《酒吧长谈》,是我写所有小说中最花工夫的”
“如果要我选一本能留下来的书,就是《酒吧长谈》。”
作为略萨创作“高峰的标志”的小说《酒吧长谈》,日前由99网上书城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推出。略萨在演讲中特别讲述了创作此书的初衷,他说,这部小说是他所有小说中最花工夫的。“如果要我选一本能留下来的书,就是《酒吧长谈》。”
“我的第三部小说叫《酒吧长谈》,是我写的所有小说中最花我工夫的。在秘鲁独裁时代时我还是孩子,到我们成年有8年,所以这8年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个独裁,是军事独裁。秘鲁的真实生活被消解掉了。所有政党都被禁止了,这8年中政治史变成一个坏的历史,没有合法的政治。出现的只有地下的政治。我就读的圣马可大学是秘鲁最主要的大学之一,那里有一个传统,就是要有反抗的精神,要有不服从的精神。我到那个学校去,也是这个原因。当时是很叛逆的,特别是在最后三年。在这个大学中,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学校有抵抗的运动,有些地下的组织。因河拉不拉党是中左派的一个党(音),还有很小的抵抗运动,和共产党相联系的,共产党被当时的独裁体制几乎消灭了。我和那个团体在一年中保持关系。很有意思。尽管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少,我们人数也很少,但我们确实是以一种非常直接的方式、以个人的方式、以一种抵抗的方式。当时警察都是扮成学生来监视我们,所以行事都要当心,讲政治的话必须非常当心。很多老师、学生被关到监狱里,或者被流放了、流亡了。《酒吧长谈》我写的时候,非常感谢一个人,我就认识他几分钟,是奥德利亚,安全局的局长。他原先是卖葡萄酒的,独裁者可能是他的朋友,他就成了安全局的头。很多学生被捕,我们买了毯子送到监狱里去,监狱长不允许,说要批准才能送去。我们五个学生组成代表团到政府和他们谈,我们到内政部去,那是非常老的一个大楼。有一些非常阴暗的走廊,我们到内政部安全局长那里去。我们这么恨的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我们。根本没跟我们打招呼,像昆虫一样的看我们,我们都是站着的,他坐者。我们那个时候非常害怕。我们跟他讲了我们来拜见他的原因,希望把毯子带给被逮捕的学生。他看着我们,他把一个抽屉打开,拿出一些纸给我们看,是我们大学里做的一个秘密报纸,他说,这是什么?你到大学就是为了抨击我?骂我?《酒吧长谈》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一个干瘦的人物,手里那着报纸,给我看。他给人感觉非常害怕,有这么多人被捕了,感觉到是非常可悲的一个人物。我想哪一天能写一个小说,写那个独裁年代。就是通过那个人物来表现政权、权力的中心。我最费工夫的就是这部小说。这部小说中我想显示的是一个独裁的政府下,把整个社会都给污染了,毁了。哪怕和政治无关的东西,哪怕家庭生活,哪怕爱情,都被他污染了。你的职业生涯因为都是和政治相关的,和腐败的政治相关,你需要让步也好,退让也好,你不管是不是愿意,为了生存,都必须在道德上做出一些让步。我开始写这些小的故事,怎么把不同的人物、不同地区的人联系起来,开始的一年我很迷茫,后来通过长谈的方式,两个人物谈话的方式,是非常有趣的一个方式。谈话本身,使得他能引出其他人和其他人的对话。所以变成了复述化的谈话。把所有的人物、事实加进去。这本书写了很多年。如果要我选一本能留下来的书,就是《酒吧长谈》。因为我花了很多工夫才把它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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