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变的爱应对多变的病魔 ——评《外婆变成了麻猫》的主题思想

今天（9月21日）是“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日”，据《中国阿尔茨海默病报告2024》数据，目前中国已有近1700万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在老龄化社会即将深度到来的中国，如此庞大的基数并且快速地激增，它所引发的社会问题将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引起高度重视。

青年作家慈琪以其高度的敏锐和社会责任感，用童话的方式来呼吁社会尤其是儿童关注这个病症及其患者，给于更多的理解和尊重，她在《外婆变成了麻猫》一书的后记中写到：“截止2022年，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越有1500万痴呆症患者，其中1000万是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每年都有几十万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走失，还有很多阿尔茨海默症病患者被家人远离和遗忘。”

等她的故事写完出版，从2022来了2024年，这个数据已经上涨了200万，每一年以100万的速度递增，这个惊人的递增速度，预示着这个病症将来可能会平均“普及”到每个家庭里面，会“祸”及众生。因此，我们做好准备应对“阿尔茨海默病”了吗？

如何对待这个病症，科学和医学肯定会同步跟上，但治病救人不仅靠医学和医生，更多地需要家人的关心关爱和情感的投入。关键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特殊的表现症状，很难让子女们长时间保持住孝心和耐心，于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被家人远离和遗忘”就成为常有的事情。这种情况还不能简单地以孝道伦理来评判对错，因为这个病症特有的表现真的会让家人抓狂。《外婆变成麻猫》的后记中发出了这样的拷问：

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生病了，变成了蛞蝓、树懒和蛇，你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尝试适应新的生活？

如果家人变成不讲理的猫、固执的牛、疑神疑鬼的兔子或喋喋不休的鹦鹉，你会继续爱他们吗?

你会和他们一起面对困难，还是祈祷他们变成不会惹麻烦的木偶?

你会害怕吗?

你会烦躁吗?

你有勇气进入一种艰难的新生活吗?

这么沉重而现实的一个问题，我们思考过吗？作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子女儿孙，如何办？是将曾经挚爱的亲人禁锢在床上，像木偶，不会说话不要动即可；还是穷尽心力其养成“吉祥物”，以证明子女的孝心感天动地；还是顺应变化，与变成麻猫、兔子、老牛、鹦鹉的老人们一起变回他们原来熟悉的猫咪、兔崽、牛犊开始一种“新”生活——其实是回到他们熟悉的旧生活中去，让老人们陪着我们练习完人生的最后一课？

慈琪用她充满幻想和轻盈的笔调，将患了老年痴呆症的外婆、外公、爷爷、奶奶“变成”麻猫、兔子、老牛和鹦鹉，从家里逃跑出来找寻他们记忆中的孙辈的故事，完成了一个老人版的《逃家小兔》故事。

《逃家小兔》里，小兔子对大兔子说：“我要逃跑了。”“离家出走”也许是所有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有过的“梦想”，在与大兔子的语言追逐游戏中，小兔子终于决定还是做回小兔子，依偎在大兔子怀里安宁地睡着了。这是一个充满诗意和爱的故事，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儿童。反过来，有一天，曾经那么爱我们的大兔子老了，失忆了，不认识我们了，而且还有可能成天在家里搞破坏，甚至离家出走，对这些“逃家老兔”如何办？

《外婆变成了麻猫》用充满幻想的场面来铺陈了四个“逃家老人”的故事。老景苍凉，无奈无力等典型的“老年痴呆”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通过外婆毫无征兆地“大变活猫”后，依着猫性离家出走了开始进入情节。

开始我看见外婆变成猫，甚至偷偷想让她教我怎么变成猫！但外婆变成麻猫这件事情根本不像童话里主人公能在人界和仙界、动物界中自由切换那么好玩。

“失忆这种事情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好玩”！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变化，其中的无力和无奈，即便是魔法和咒语也解除不了。童话当然要有魔法和咒语，而且要一用就灵。但在《外婆变成麻猫》中，魔法和咒语也唤不醒的外婆，反而把她禁锢成木偶，不会说话不会动了，这样当然方便管理和照顾，但是作为人的尊严和自由也就丧失了。因此，如何解除不是关键，重要是“要不要给他们解除”？

于是，另外三个与“我”一样的孩子，在外公、爷爷和奶奶变成兔子、老牛和鹦鹉后，经历了两次将亲人变成木偶和昏迷者之后，经过再三思考和追问，终于在“变化”中探寻到“不变”的真理：

身体衰老，精神衰退，都是时间的魔法，那是最强大的魔法，谁也违抗不了，再多的金银首饰也没有用，再诚心的期盼也没有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和越来越多的麻烦一起生活，和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一起生活，和终将面临的疾病衰老一起生活。

作者还借助作品中“丝理”这个角色的启示进一步告诉孩子们要如何做：

“每一个清醒的日子都要珍惜的度过，不要麻木，不要浪费，没有人能躲开麻烦，也没有人百病不侵，长生不老，你们可以把陪同老人走过的这段旅程当做一场演习，这样的事未来或许也会降临到你们的身上，回答我，你们是否愿意解除操纵，恢复老人家的自由意志，这是他们陪你们练习的最后一课。”

四个孩子终于体悟到生命的价值，于是他们利用各自手中的“解密钥匙”——与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相处过程中留下的最深刻感人的私密细节，一一解开了他们身上的魔咒，恢复了他们的自由。就像《林中睡美人》，爱情才是唤醒公主的法宝；解除魔法的关键还是那个永恒的主题——爱情和亲情。

通篇都在“变”的《外婆变成了麻猫》这个童话，最后却是用儿童文学“爱的母题”这一不变的真理作为唤醒原则，形成以“不变应万变”的思路。

在这个长篇童话里，作者不仅让儿童认识到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亲人表现出来的症状，同时还反省了他们不认识自己的原因，这是浅层次的意义；更为深层的启发是儿童反省自己、认识自我——这是人生旅程中极为重要、实现自我超越的一个内驱力。很多人终其一生混混沌沌地活着，糊糊涂涂地老去，就是因为终究没有意识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根本。

这就是儿童文学深入浅出的特色和机智，更是作家对人生深刻的体悟和觉醒。

（书评作者：任继敏，云南丽江文化旅游学院教授，中国寓言研究会常务理事，儿童文学专委会委员，儿童文学研究者）

作者：任继敏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