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意义是拓展生命的边界 ——专访自然文学作家黑鹤

【百道编按】今年，作家黑鹤与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合作，推出了动物小说集《黑鹤给孩子的生命智慧》系列5册，分别以爱与感恩、机智和坚韧、忠诚与勇气、自由与责任，尊重与敬畏为主题，书写了人类与牧羊犬、猎犬，以及驼鹿、狼、藏羚羊、天鹅等数十种野生动物之间的故事，题材丰富，寓意深刻。近日，百道网专访了黑鹤，请他来谈谈在短视频时代，动物小说如何带给当下的孩子生命的感动、生存的智慧，以及生活的温暖和力量。

百道网：《黑鹤给孩子的生命智慧》的21个故事讲述了数十种动物的生存和生命智慧。这些素材的来源是什么？为什么您会选用故事里提到的这些动物？

这些作品是我从创作的短篇小说中选出的部分作品结集成册。

如果一定要说来源，就是草原和森林吧。我长年生活在草原上，每年也会有几次进入北方的森林，这些都是我生活阅历中的积累。这些小说的角色，都是生活在草原和森林中的动物，而它们也会跟同样生活在草原和森林中的人发生联系，就是这些生命与人类共享森林与草原。

 

百道网：系列里描绘了不少人类对野生动物的照顾与帮助，您希望通过这些感人、有趣的故事，给读者们带来何种爱的教育？

爱、平等、自由和怜悯，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中有这些关键词。

其实如果没有人类，生活在荒野中的动物也会过得很好。但终究因为各种原因，人类会与荒野中的动物发生联系，对于人类要做出相应的选择，就是对自然和生命的尊重与珍视。

百道网：您为读者们展现了野生动物的力量与智谋，比如犴的铁蹄和大角、雕鸮的翅膀、獾的利齿、老狼的学习与观察能力。有些还能凭数量碾压人类，像成群结队的獾和林鼠。这些动物与人类狭路相逢，明明有胜算，却常常放人一马，在您看来，自然的伟大与仁慈，能给今天的人什么样的启迪？

在我创作的时候，这些动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于人类的仁慈或者什么，一切只是它们在正常情况下的本能。这些野生动物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本能，生存的本能。獾群因为洞穴坍塌突然曝露在光线之下，它们只有恐惧，只是想着如何躲藏。獾在自然环境下，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而雕鸮也只是出于本能驱离进入自己筑巢地的人类，人类对于它来说太庞大了，只能驱离，恐吓，在我的作品中它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我还是希望人类能够对自然保持足够的尊重与敬畏。

百道网：您热爱研究蒙古牧羊犬和猎犬，《黑鹤给孩子的生命智慧》里详尽记述了如何挑选好苗子，培育杰出的牧羊犬和猎獾犬。当然，也不乏一些捉弄、虐待狗的人。都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在城市中，因为主人不尽责，致使宠物狗也引发了很多纠纷。您认为不论是在乡野还是城镇，主人和狗应当采用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才能体现友爱、责任和尊重呢？

就在几天前，四川发生了猛犬袭击幼童的事件。在这个事件中，犬没有什么错，错的是人。因为它的主人没有很好地起到监管的义务，最终导致了这一令人悲伤的结果，孩子受到严重的伤害，肇事的犬想来也会被人道毁灭吧。当一个人决定要饲养一只狗的时候，就要负起监管的责任。

而关于主人和狗的相处方式，主人永远不应该跟自己的狗成为朋友。犬是从狼进化来的，它们只服从于首领，它们既然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就要服从人类世界的规则。一个主人对自己的犬最大的爱就是能够控制它，让它遵循人类世界的规则，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百道网：书里巧妙地穿插了许多科普知识，有的以脚注的形式，提供详尽的名词解释、近况介绍，也有的融入了情节和描写中。您认为，动物小说中的生物、生态学知识有没有一个“黄金含量”，让作品兼具可读性、文学性和知识性？

自然文学的题材分类有很多种，小说、散文和观察笔记等。我选择了一种符合我自己的方式，这次选择都是小说，小说是杜撰的，但是细节是真实的。我希望自己创作的一个关于北方森林的小说，森林中的猎人能够认可，同时符合动物的自然行为学，读者也会喜欢。我努力在作品中完成一种平衡。

百道网：您描写了老白、哈德等急功近利的动物掮客，把熊、驯鹿和牧羊犬半哄半赚地从原住民那里买来，再卖到动物园、游乐场、狗场，赚取差价，在您看来，在林场和牧区应该如何科学地发展生态经济？

在儿童文学创作中，“老白”和“哈德”应该是恶的一方的代表吧。

在草原上，只有牲畜，没有动物。游牧人是与牲畜共命运的人，通过饲养和出售自己的牲畜而获取生活资料。游牧人会很好地照顾自己的牲畜，让它们最大限度地快乐地成长，但最终它们必须被出售才能可以维持游牧人的生活，这就是草原上的游牧经济。

百道网：您在书中描绘了很多精彩的生活点滴，您也常在微信视频号上分享草原上的生活，您是怎么看待短视频对民俗文化、风情、生态观的传播与普及呢？

文化只有负载在生活方式上的时候，才是文化，当它在日常生活中消失的时候，就是历史了。

网络的实时性让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因为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而出现的信息差，短视频平台的兴起，确实起到一定的推进作用。但对于视频中网红经济的存在，我们必须心存警惕，“宇宙的尽头是带货”，特别是当童书也出现在带货的洪流中时，我们必须反思这种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

百道网：儿童文学作品近几年很容易被人“挑刺儿”。您如何看待这种行为？在您的这套系列作品，在内容筛选、文字表达、价值观表达等方面都做了哪些“适龄”的调整，避免被人“挑刺儿”？

某些“刺”我认为很有必要，我一直认为儿童文学作品的艺术诉求和文学水平应该高于给成年人阅读的作品。对艺术水平低下和谬误百出的儿童文学作品我们必须要说不。

我的作品中涉及自然知识、北方荒野文化以及动物的行为学，我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我在创作的时候有自己的艺术准则，努力规范自己的作品，可以坦然接受所有读者的审视。

百道网：对今天的孩子们来说，亲身去接触、感受到来自动物的善意和智慧已经越来越难了，图书和网络资讯又泥沙俱下、良莠不齐。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您对今天的孩子们有什么建议？

这个时候就需要整个社会的介入，毕竟我们拥有很多更为权威也有更具备理想主义精神的阅读组织和童书推荐者。

我就是阅读的受益者。因为小的时候阅读了很多优秀的自然文学作品，让我成为一个自然文学创作者。好好阅读，阅读可以改变我们的世界，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好。

百道网：方便透露下您下一阶段的创作计划吗？

在最近的天府书展上，做了一个新书的首发式，将疫情三年创作的四本书整体推出。《风山的狼》《驯鹿营地的驱熊犬》《我的驯鹿营地笔记》《叼狼·双子》四本，由三个出版社一起做了这个首发式。这也是对疫情三年的一个总结吧，毕竟这是生命中消逝的三年。年前也许会有一个新的长篇出来，关于北方森林使鹿鄂温克题材的作品。

作者：戴萦袅

终审：李星星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