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网·王振羽专栏】看得出来,写作者怀抱着极大的抱负与勃勃雄心,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对自己的写作不断地审视总结,她对小说有着自己的文本意识与清晰主张,许多人是在写小说之余,对散文偶一为之,而她是从写散文进而步入小说世界。
作家乔叶
难得出远门,但凡出去,总要带些书,以解路途寂寞,《走神》就是其中的一册小书。自伦敦去爱丁堡,把一本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一本旧书丢在了座位上,出了机场仍旧懊恼不跌,反复痛骂自己,再也不能“走神”了。途径因菲尼斯,据说是英伦三岛最为北端的城市,去看了一家很令人意外的教堂书店,是专售二手书的书店,据说一位当红的英伦女作家经常来此淘书。买了几本旧书,暗自窃喜,时间尚早,到驻地消磨时光,继续看《走神》。
是从后往前,抚摸着《走神》中的这些文字,往往会掷书一叹,甚或会心一笑,为如此饱满的文字,为如此性情的文字,也为如此不事雕琢近乎本真的表达,更为如此直率洒脱或金刚怒目或千回百转的文字,这真是一个令人期许又让人很难一言以蔽之的写作者啊。她的散文,有着小说的无拘无束,更有着一针见血的开门见山,《他真可怜》,是关于一个渔色高手的简单素描,寥寥数语,把此类人物的丑态与可怜和盘托出,而作者并不是简单的鄙夷与不屑,而是说出自己对他的可怜与难过,这样的洞若观火,是需要多么冰雪聪明的女子才能道出其中三味啊;《拒绝迫害》,也是与众不同,道尽自己对所谓同学聚会的排斥与反感,也折射出写作者固守自己价值判断不轻易苟且的秉性卓然;而《特意就是特意》,则近乎不近人情的不愿随意附和,道尽了当下说出自己真实感受不戴面具是多么的艰难与难得。《无话不说,天使路过》,也是表达对语言垃圾的反感,这样的文字倒让我想起当年黄裳痛斥葛剑雄的文字,也是说这个复旦教授如何不分场合扬才显己令记者出身的黄裳大为反感撰文痛骂不已。
如果认为写作者是如此的各色如此的不合群如此的特立独行,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也有柔情万种袒露心扉的风姿绰约。她写一位大学同学所谓青衫之交的深夜电话,《心与心总是碰不到面》,把一个久违的来电解读得山山水水一波三折,很有扎实功夫;而《一顿夜宵》,她也能从一包方便面解读出如许人生道理,而这些道理的引申又妥帖自然不给人以说教之感,也实属难得;而《秋麦难吃》、《晓艳家的午饭》《在乡下茶馆里》说尽人间真情,世事沧桑;而《醉里虎之恋》文字简短却在顽皮幽默中令人忍俊不禁。《家常饭》则应该算是绝对不输于贾平凹《关中论》的上乘之作,写烩面、蒸馍、粥等,真是云蒸霞蔚,珠圆玉润,这样的文字,大概只有长期在中原的厚土里侵泡经年反复揣摩,才能道出其中的曲折幽深吧?
写作者不同于老一代河南作家的大多困守田园株守一隅,而是行走天涯领略中原之外的风情百态。作者写到了新疆的布尔津、额尔齐斯河,说到了新疆的一个“疆’字所道尽的“辽阔”与“苍劲”,真是深得吾心,引为知音;她的《在风中行走》提到了元中都,这样的荒凉的坝上遗址,当然还有长城遗存的野狐岭,打树花的古老技艺,这里的草木山崖沟壑溪流,我也都有缘一识,而张北的朔风凛冽,至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但写作者没有提到金陵驿、辽代壁画,一些古堡寨垒的饱经沧桑,她也许是走了另外的线路了。
看得出来,写作者怀抱着极大的抱负与勃勃雄心,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对自己的写作不断地审视总结,她对小说有着自己的文本意识与清晰主张,许多人是在写小说之余,对散文偶一为之,而她是从写散文进而步入小说世界。她是一个不容易被忽悠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的阅读广泛而深入,关于德莱塞的《美国悲剧》,她竟然有兴致把一个电影梗概娓娓道来;她毫不掩饰对雷平阳诗作的心仪与礼赞,她对高明翻译家这些“解密者”心存敬意,她把托尔斯泰当做自己精神上的父亲,她在托尔斯泰故居的流泪不是矫情做作,不是无病呻吟,不是某些神经质写作者的扭捏发嗲,我相信她的如此宣告源于她的真诚。
我想说,《走神》如果从前往后看,会有步步登高渐入佳境之感,而从后往前看,则是回首来路溯流而上有看到底牌源头的况味释然。在这样的异域小镇,读着《走神》,胡乱想起中国大陆的文学地图中的女性写作者们真是风生水起不容小觑啊,你看来自中原的,不也有了这样的一位70后的女子吗?
她叫乔叶,来自焦作的修武,靠近云台山的地方;如今的她,生活在中原一座唤作郑州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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