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薇·巴勒是一位卓越的作家,她以奇迹般的洞察力捕捉到了“重复”中那些微妙而迷人的差异。这部令人难忘的小说,深刻地反映了我们存在于时间中的孤独感,以及我们每天在世界留下的微弱却不可磨灭的痕迹。它是对人类生存状态中那些日常而细微之处的深刻思考。
——埃尔南·迪亚斯(普利策奖得主,美国著名作家)

如果每天醒来都是11月18日,会发生什么故事?
丹麦作家索尔薇·巴勒将这道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写成了惊艳世界文坛的《11·18》系列。女主人公塔拉被困在同一天,周围的人既不会变老,也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有她在循环中孤独地记录、怀疑、追问……最终踏上一场自我救赎的“奥德赛之旅”。
作品一经问世,便接连斩获北欧理事会文学奖、《纽约客》最佳图书、《华盛顿邮报》年度好书、布克国际文学奖短名单等殊荣,并且被《我的奋斗》作者、耶路撒冷文学奖得主、挪威著名作家卡尔·奥韦·克瑙斯高,普利策奖得主、美国著名作家埃尔南·迪亚斯联袂推荐。作者巴勒曾获“法国国家大使文学奖”“州立艺术基金会终身艺术家”等荣誉,也被欧洲媒体誉为“丹麦距离诺贝尔文学奖最近的作家之一”。
截至目前,《11·18》系列已被翻译为20多种文字,版权输出至30多个国家和地区。2025年3月,接力出版社推出该系列前四卷简体中文版,首次为中文读者揭开这条时间裂缝。百道网独家专访了索尔薇·巴勒,听她聊聊这部关于时间循环的故事。
《11·18四部曲(套装共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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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接力出版社
作者:[丹麦]索尔薇·巴勒 著
出版时间:2025年04月
时间错位一直是巴勒写作的核心主题之一。1986年,巴勒凭借《琴鸟》一书崭露头角,书中对主人公时间感知的偏差描写,引发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如果某一天永远重复,生活会怎样?

索尔薇·巴勒
《11·18》系列时间循环的灵感早于电影《土拨鼠之日》六年。她坦言,那段时间她沉迷于斯文·奥格·马德森关于时间循环的作品,也为詹姆斯·乔伊斯《尤利西斯》中一天内所呈现的丰富内容所着迷,博尔赫斯和贝克特的作品更是常读常新。“某一天不断重复”的想法起初让她觉得有趣,但越深入思考,就越觉得它荒诞。巴勒曾试图摒弃这个想法,但它总是反复浮现,这个想法催生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她在采访中说:“我明白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它写出来。”
之后的几年里,巴勒写下一些零散的场景或情境,却没料到它们逐渐生长成如今的规模。《11·18》以私人日记的形式展开,深切刻画了人在时间中的孤独,在无限的循环中,塔拉一次次探索个体觉知,勇敢重建生活与内心的秩序。
巴勒当时正深受法国新小说派的影响,比如娜塔莉·萨洛特、玛格丽特·杜拉斯等作家的作品。法国新小说派是20世纪50年代兴起的文学流派,强调摒弃传统情节和人物塑造,以客观、冷漠的笔触描绘世界,关注事物本身而非人物情感,追求文学形式的创新与突破。《11· 18》正是这样一部从现实世界的碎片中生长起来,并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叙事世界的作品。
巴勒认为塔拉有一种“未来已失”的感觉。11月18日一直在重复,她所有的计划都化为泡影,所以,如果她还想拥有未来,就必须在这同一天里为自己创造一个未来。

在巴勒看来,塔拉的困境是当代生活的极端隐喻:“我们习惯将未来看作是自然而然降临的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会有新的机遇。但是在20世纪80年代,我构思这本书时,人们常常将我们这一代人视为‘没有未来’的一代。当时人们对核战争和生态灾难充满恐惧。这种观点后来似乎消失了,但随着气候变化、金融危机、疫情等问题的出现,它又再次浮现。”塔拉的困境与当代人的处境是相似的,创造生活并非会给未来带来美好事物和憧憬,需要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依靠自己让生活变得有意义。幸运的是,她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不只是书本外的读者,书中也有一群同样被时间循环困住的同伴,这些人不仅在塔拉的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他们的故事也构成了《11·18》系列的核心。
《11·18》前四卷是一条从“单人牢笼”到“群体伦理实验”的渐进线。卷一《时间空间之谜》用塔拉循环日记把“时间裂缝”的孤独感写到极致;卷二《寻找四季》让她踏上公路旅程,在季节转换中,把芬兰的雪、马德里的阳光强行拉回11月18日;卷三《时间容器》聚集被时间困住的四人小组,他们发现循环者可以改变现实世界;卷四《循环者》社群里的人更多了,他们救人的同时也在改变各自的人生,某天,塔拉接到丈夫托马斯的来电……冷峻、浪漫、群像、高能,设定逐步升级,孤独始终在场——只是从“我”变成了“我们”。

对于主角被困在11月18日这个设定,巴勒表示,这不只对应一种生活解读方式的隐喻,可能指向多个不同的方向。她说:“至少,如果这部作品主要只是为了展现对日常生活重复性的感悟,那我很难对七本书的创作始终保持兴趣。”不过,塔拉确实在一段时间里深陷日常惯例之中。很多人问巴勒,为什么塔拉没有陷入恐慌、精神失常,或者至少去追寻一些更有趣的事物?巴勒表示在某种程度上理解她:“如果你用心观察身边的世界,会发现其中蕴含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11·18》的故事不仅展现了对日常生活重复性的感悟,更激发了人们关于如何支配时间、利用资源、物质等诸多哲学问题的思考。巴勒强调,这个故事让她始终保持兴趣的不仅仅是塔拉的处境,还有从她身上衍生出的诸多问题,这些问题激发了读者的哲学想象力。
从《琴鸟》到《11·18》,巴勒始终在探索写作的边界,创作超短篇散文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琴鸟》在很多方面都属于传统小说,它讲述了一个女人在无人岛上的故事,书中包含了多种不同的写作形式,这促使她转向了短篇创作。1990年至2013年间,巴勒出版了四部带有诗意的短篇叙事作品,她指出:“在创作这些短篇散文的过程中,我意识到,用心倾听‘故事本身所蕴含的东西’至关重要,要去探寻故事想要走向何方,而不是强行将它引向你期望的方向。”

如何将各个片段整合起来?如何把那些意识到必须融入故事的元素有机结合?当没有传统的情节结构,只有不停流逝或突然停滞的时间时,该如何组织内容?巴勒学会了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去“倾听”。她不再执着于主观上的故事里应该有什么,而是关注故事本身需要有什么,那些不同意象或情境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内涵?她不再试图从外部寻找素材,用戏剧冲突或意象去填充故事,而是挖掘故事本身已有的内容。
面对接连而至的奖项,巴勒保持北欧式的冷静。她认为一部作品要脱颖而出,可能有两条路径可供选择。一条路径是关注大众的喜好,努力“写出一本好书”,围绕当下时代的重要主题展开创作,用心打磨文字,充分运用各种写作技巧。但巴勒表示,这种方式从未给她带来好的效果,因为它缺乏新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她认为,或许未来我们会看到人工智能正是这样创作的:基于已知的内容进行创作。
所以她选择了另外一条则更具不确定性的路径——不去顾虑这些外在因素,只专注于创作自己需要写的作品。
巴勒强调:“如果你总写已知的、可预期的内容,那很快连人工智能也可以代替你写作。”要努力去理解自己所痴迷的创作素材的核心:它如何发展、如何产生效果、如何才能从中提炼出有趣的思想和文字。即便作品没有获得奖项和认可,创作者依然能从创作本身获得回报。她说:“这种回报无法帮你支付房租,所以要走这条路,你必须学会在拮据的生活中坚持。”在这个过程中,创作者仍然能享受到与文字和意象博弈的乐趣,这种乐趣并非来自他人的赞誉或庆功宴上的香槟,毕竟这些都会消逝,香槟喝完,评委们也会投入到下一项工作中。

最后,巴勒还透露了她未来的创作计划。她曾出版过《不可能的艺术》,试图将不同的艺术形式阐释为应对人类基本生存状态的不同方式,探讨我们与时间、空间、身份等元素的紧密联系。她希望能重新审视其中的一些问题,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巴勒表示:“不过,我首先得完成《11·18》系列的第七本书。”
也许当塔拉终于走出11月18日的那一天,巴勒也将完成她与时间之间的对话,而那不仅是故事的终结,更是另一种开始。
(注:图片来源于接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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