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祝你旅途愉快!LP,这一次要和你说再见!

作者:白首文   2024年07月05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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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是一名旅游爱好者。在她过去近二十年的旅游生活中,身边总是习惯随身带着旅游目的地的一本LP(“孤独星球”旅行指南)。但是今年年初开始,她发现自己逛了四五家线下书店,居然都没有买到一本目的地的LP。她预感到了某些端倪,尽管对LP还有着某些难以割舍的情怀,但确实使用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结局来得这么突兀。

6月28日,孤独星球中国官方发布公告:“尽管不舍,在2024年盛夏的这个日子里,还是要遗憾地告诉大家,由于过往疫情影响与公司战略调整,Lonely Planet已关闭中国办公室,停止在中国的出版业务;Lonely Planet在中国的所有官方社交媒体账号,包括微信公众号、新浪微博、小红书、知乎等已停止更新。你依然可以在京东、当当网、多抓鱼等平台上买到过往已出版的中文书目,但暂时不会再有新的中文指南书面世了。”

陈静说,LP是每次旅行的必需品,多少次行程里的惊喜从中获得启发,成就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如公告文末所说:亲眼的目睹,亲手的抚触,亲耳的聆听,亲身的经历,这样的体验是珍贵而复杂的,无可比拟,无法磨灭。

这是LP的第二次告别。也是最后的告别。

2022年11月14日,“孤独星球杂志”公众号就曾发布停刊公告称,“很遗憾,我们要公布一个令人悲伤的决定:2022年12月刊将是《孤独星球》杂志中国版的最后一期,本杂志将于明年正式停刊。”《孤独星球》经Lonely Planet品牌授权的月刊,由中国地图出版社负责制作与发行。上一次的告别是因为与合作出版社的合同到期,但这一次的告别则是再见。

作为全球最大的私人旅行指南出版商,《孤独星球》由托尼·惠勒和莫琳·惠勒1972年在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墨尔本西郊的富兹克雷区创立。2007年起,托尼·惠勒夫妇将大部分股权转让给了BBC,后来完全脱离了“孤独星球”公司的运营。2006年《孤独星球》首次进入中国市场,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原版是英文,三联书店引进后翻译成简体中文出版。2010年,首次有中国作者参与到中国旅行指南的撰写当中。2012年8月在中国发行了杂志系列,由福建海峡书局出版有限公司引进。2013年6月图书指南更换为中国地图出版社发行。截至2024年,位于北京东城区的孤独星球中国分公司也已陪伴了大家10个年头。自2013年以来,孤独星球在中国出版了超过300种中文旅行指南和旅行读物,累计销售数百万册。

与如今各种花里胡哨的旅行指南恨不得犄角旮旯里都塞满了各种小广告相比,干净、纯粹、客观的LP多少显得有些另类。用LP自己的话说,“我们骄傲地拥有数十位出色的中文作者,他们和同样出色的翻译、编辑、摄影师、设计师、插画师、地图制图师,以及维持公司运转的小伙伴们一起,践行‘负责任的旅行’与‘实话实说’的编辑原则,坚持实地调研与客观、中立的写作。我们做到了在孤独星球的指南书中从不出现广告,也从不接受他人馈赠而为之宣传;我们坚持使用经过环保认证的印厂与纸张。倡导可持续旅行、呈现多元文化、纾解过度旅游、回馈当地社区,这些基本而坚实的理念贯穿于我们推荐的每一座城镇、每一处景点和每一家餐馆、酒店之中。”

老刘就是LP的国内签约作者之一,他曾先后参与撰写过中国有关自己家乡省市的内容采写。他说,自己最初接触到LP,还是在很久以前的一次旅途中看到同行的游客手里拿着一本翻得有些破旧的《孤独星球》。那种照图索骥、勾勾画画像做笔记一样的方式足够吸引人。到后来自己成为签约作者之一,亲身参与到内容的编写中,与那么多充满才华与热情、对生活和旅游充满热爱却又遐想连篇的人一起工作,共同遵守着严谨而清晰的规则创作,这种感觉在后来的更多职场生涯中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他说,那是一种素未谋面,却彼此为着一个共同目标努力,源于对世界的发现和热爱一起奔跑的情感。

李飞是贵州的一名读者。自小深处大山深处,从小旅游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孤独星球的读物给他带去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他说,这就好像在一个被封闭的角落里,突然打开了一扇窗,让每个可能无所事事的下午都变得更加生动、有趣,哪怕身无分文、从未远去,也可以在图文间领略世界各地的山水风光、人文地理。他和很多读者一样,把这诙谐的叫作“卧游”。也正是因为这些可能无心的阅读,让他和身边的很多小伙伴决定走出大山,去到更加广阔的城市游走。如今已经在北京安家的他,依然很感谢那些年里从书店里搜集到的一本本LP读物。这些读物如今依然被他收藏在书架上,尽管蒙了灰,却是一段成长的记忆。

这是LP在国内的一次告别,或许也是旅游指南图书与这个时代的某种告别。

在互联网不发达的年代,每去一个新国家或地区之前,人们都要习惯性地先读一读LP,手持一本LP,大有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念头。但现在这个功能已经越来越多地被手机上的各种旅游攻略所取代。有读者表示,一本三年以上的LP,就基本上已经跟不上目的地的变化和更新,失去了大部分的参考价值。一本高质量的旅行指南,按照孤独星球的编写规则,寻找合适的作者、作者调研、写作的时间,再加上编辑出版的时间,至少需要一年左右。以一本书大概三年左右的生命周期,三年后书里的信息已经基本失效。相比之下,在国内,抖音、小红书这样的分享平台已经成为旅游分享的首选。相比在自己的行李箱内放上一本纸质出版物,手机无疑要便捷、及时得多。

国内的旅游图书市场近十多年经历了大起大落。2009年,中国旅游业催生的旅游出版市场迅速增长,目前市场规模已达4亿元人民币。到2014年,旅游图书的市场规模达到了10亿元。但随着移动互联网的迅速发展,旅游图书板块,图书受众分流严重,传统的旅游指南类纸质图书销量遭遇了断崖式的下降。据权威的开卷数据,旅游类图书所处的生活休闲板块,2018年市场占比为3.04%,2023年下降到2.44%。即便是在坚守旅游图书出版的机构,传统的图文类出版物,也正在走向多媒体阅读的阶段。中国旅游出版社的杨沛武曾撰文表示,“中国旅游出版社出版的《动听河北》,由100个导游员讲述河北省100家旅游景区的相关故事,不求全面介绍景区资源,而是突出景区不为人知的故事及游览亮点,具有较高的可读性,每则故事配套有图片、音频资源,可以扫描二维码在线聆听,可以使人即使不在景区,也有身临其境的体验。出版社可以尝试建立起旅游类纸质出版物、数字媒体、线下服务相结合的综合性旅游服务模式,真正实现产业融合。”

孤独星球的业务不仅仅是在国内遭遇了收缩,在全球范围内业正在经历一轮收缩。

疫情重创了旅游业,也给下滑的旅游图书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2020年的时候,因新冠疫情的持续冲击,孤独星球“完全关停”其位于伦敦和墨尔本的办公室;除旅行指南和常用语手册保留外,《孤独星球》杂志、儿童书和全球咖啡之旅等将停止出版。此外,公司还裁减了大批总部员工。

疫情结束后,全球旅游业开始快速复苏,但旅游图书市场却没有迎来复苏的机会。如果说为疫情阶段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那么科技应用和AI崛起,则全局性地改变了人们对于资讯和知识获取的方式,以及消费需求。用以为读者的话说,“这就是纸媒日渐衰弱,信息互联媒体崛起淘汰纸媒的过程。”

尽管遭遇了科技变革带来的阵痛,但与互联网上泥沙俱下的各种旅行分享内容相比,LP的内容因为坚持了独立性、客观性、真实性,自有其优势。据了解,孤独星球在全球范围内业曾经尝试过很多数字化的转型尝试,但并没有最终找到适合自己的模式。这或许也与其自身所一直坚持的企业价值观以及略带松散的运营模式有关。毕竟,数字化转型,需要举全公司之力和资源投入,需要时间和沉没成本,更需要技术和人才,还需要重新应对互联网的流量。不破不立,但破也可能就破了。

这是LP作为旅行指南读物的一次告别,但可能不排除有更多的细分图书类型也在告别中。

据开卷数据显示,2024年第一季度,全国图书零售市场码洋同比依然出现5.85%的负增长,少儿类虽然仍是码洋占比最大的类别,但是码洋比重再次出现下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半年的数据出来后,下降仍然是主题词。

但下降的又岂止少儿出版?

中金易云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发布的2024年上半年纸质图书市场分析报告显示,2024年上半年整体图书销售市场码洋为518.12亿元,同比2023年下降14.80%,动销品种数较去年同期下降8.44%,新书动销品种数也呈下降态势,同比降幅5.41%。其中除了文教图书保持了9.18%的增长,少儿读物、文学艺术、社会科学、科学技术、经管励志全部同比下降超过14%以上。

还是以开卷2023年的图书零售市场年度报告为例,那些码洋比重已经在1%以下徘徊,且码洋同比增长率连续负增长的细分类型,会不会有一天也来一个无声的告别?这一天还会有多远?

作者:白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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