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出版的《大鸟》是一部属于新时代中国原创生态儿童文学的代表性作品,小说保持了彭学军一贯的扎实娴熟创作水准,将少年的心灵成长扎根在现实大地上,举重若轻,收放自如,展现了生态文明建设的艰难历程与成果,在主题和人文意蕴上取得了新的突破,实现了自然生态与文学表现的高度审美性的和谐统一。百道网专访作者彭学军,请她讲述自己写出这部白鹤小说背后的故事。
彭学军
中国对白鹤最早的文学描述是在《诗经·小雅》里,“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在道教文化里,白鹤是仙鹤。“人有梦仙者,梦身升上清。坐乘一白鹤,前引双红旌。羽衣忽飘飘,玉鸾俄铮铮。半空直下视,人世尘冥冥。”白居易在《梦仙》中这样写道。
白鹤不仅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鸟类,更是全球十五种鹤类中唯一的极危物种,具有重要的生态价值、保护价值和科学研究价值。目前,全球白鹤种群数量仅有四千只左右,它们从极寒的西伯利亚,一路从俄罗斯、蒙古飞往中国,途径吉林莫莫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法库獾子洞国家湿地公园,直至鄱阳湖,中国湿地生态对白鹤种群的栖息和繁衍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时隔四年,彭学军再度与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合作,完成了《大鸟》的长篇小说创作。她不囿于自己的创作舒适区,以扎根生活、深入体验的方式不断拓宽自己的文学疆域。在她看来,写作就是一种冒险,“特别是在你的生活经验和‘写作套路’之外的写作,那条路你从没走过,也正因为没走过所以倍感新奇和兴奋,这就是冒险的快感吧。”这一次,她的冒险地点是江西鄱阳湖,冒险的收获是以候鸟保护为故事背景,聚焦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如何和谐共生的长篇儿童文学——《大鸟》。
《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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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
作者:彭学军 著
出版时间:2023年11月
小说以“中国白鹤妈妈”为故事原型,讲述白鹤保护人周蔷和少年志愿者蒿子、江韬,携手湖区人民建成芦洲白鹤保护小区,改变当地乡人随意驱赶、捕猎候鸟的态度,共同建设鄱阳湖畔的白鹤天堂,保护了全世界最大的白鹤集中越冬地的故事。少年们真诚炙热的心不仅打动周蔷,也影响了许许多多的人投身于候鸟保护和环境保护的工作中。湖区人民也因此从“人鸟争食”到“为鸟留食”,从“靠湖吃饭”到靠 “生态旅游”吃饭,实现了建设美丽家乡和美好生活的梦想。同时,通过参与白鹤救治和保护的实际行动中,少年们深切体会到天人合一、万物并育、和谐共生的要义,他们也从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传播者和践行者,彰显出坚韧不拔、开拓进取的精神。
《大鸟》是彭学军“男孩不哭”组合的最新力作。“男孩不哭”组合为国家重点图书规划,组合作品屡获多项大奖,《浮桥边的汤木》荣获第十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森林里的小火车》荣获2015年度“中国好书”,《戴面具的海》入选中国小学生分级阅读书目(2020年版),《建座瓷窑送给你》荣获2019年度“中国好书”等。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作家定点深入生活扶持项目,《大鸟》自2023年11月出版以来,入选11月百道好书榜·少儿原创类、《中华读书报》月度好书榜、《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读周刊》热荐书单,2023年12月中国好书推荐书目等等。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表示2024年将全力推动《大鸟》的宣传与推广,让该书走进更多小读者的阅读视野中,引导小读者走进《大鸟》的故事,了解鄱阳湖生态保护的意义,牢固树立珍爱生命尊重自然的新时代生态观。
《大鸟》的文字灵动、精巧,情节富有妙趣和童心,生动展示乡村丰饶的生态环境,以及呈现出儿童心灵成长的不同剖面。故事里,幼鹤退下黄色羽毛,才能展翅飞翔;而孩子也在艰难地抗争中完成精神上的换羽,更为坚定地飞翔在人生之路上。
彭学军,生于湖南吉首。八十年代末开始创作,已出版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和图画书近百部。代表作有《你是我的妹》《腰门》《浮桥边的汤木》《建座瓷窑送给你》等。曾获宋庆龄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 “中国好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等。作品被译成英、法、日、韩、蒙古、葡萄牙、阿拉伯等多种文字输出国外。
百道网:您已经创作出版了近百部作品,用著作等身形容也不为过。创作《大鸟》的初衷和背景是什么,筹备和酝酿了多久?
彭学军:其实这个题材不是我主动找的,是出版社约的。最开始他们约我写一个关于白鹤的绘本。这个故事是一位白领女士辞掉了工作,去鄱阳湖旁边的小村子包下300多亩的藕田,在那里种藕给白鹤吃。我听到后,对主人公这么有情怀地去做的这件事情非常好奇,就答应了。之后我去采访,收集到了很多的素材。特别是那年冬天,我看到白鹤回来了,在藕田上空飞翔,跳舞,特别的美,就觉得这些素材如果只写成容量有限的绘本,有点可惜了,我就想应该可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就写了《大鸟》这本书。
我筹备的时间大概有两年。我住在上海,白鹤的家离南昌大概有一百多公里,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常去采访,了解到了当地的生态环境,和“中国白鹤妈妈”周海燕老师也多次聊天。从写初稿到修改,前前后后大概也花了一年的时间。
百道网:《大鸟》从题材到主旨表达,与您之前的作品相比的不同点在哪里?创作这样一部作品,在您自己的创作生涯中意味着怎样的变化?
彭学军:《大鸟》写作的范畴更广,白鹤是一种自然物种,故事发生在鄱阳湖,比我之前所有题材的意象都更加开阔。我每次接触新的题材,写作的时候都会有种在经历一场冒险的感觉,我不知道在写作中会遇到什么,结果不可预期,我不知道作品最后将以怎样的样貌呈现出来。这种冒险可能是正面的,可能是负面的,但是我相信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它都会成为我的创作往上走的阶梯,所以冒险还是值得的。
百道网:环保题材、人与自然一直是少儿创作的热门领域。您为什么想在这个领域里用白鹤做个物种作为表达的对象?
彭学军:确实自然题材比较热,但是我不会被热度左右,我不是什么热门就写什么的作家。我因为有了素材,想写白鹤,但是其实不确定白鹤有多大的创作空间,一开始也根本分不清楚白鹤、黑鹤、黑颈鹤、丹顶鹤的区别。我读了很多书,去了解白鹤这一自然物种,越了解就越意识到,它不仅是一个物种,在传统文化中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符号。
我们对白鹤最早的文学描述是在《诗经·小雅》里,“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就是写白鹤的鸣叫。在道教文化里,白鹤是仙鹤,很多传说里成仙的人都是乘鹤遨游。佛教对白鹤也特别推崇,因为佛教是从印度传过来的,印度曾经是白鹤的越冬地。佛教传到中国以后也常能见到白鹤的身影,比如莫高窟好几个窟的壁画上都有白鹤。我在《大鸟》里也有所提及,白鹤是一种独特的文化象征,一直受到中国人的喜爱,相对其他鸟类来说,白鹤这种文化符号是不可替代的。北宋时期就有南昌和白鹤的传说,所以江西、南昌、鄱阳湖和白鹤之间有悠久深厚的历史渊源,这也是其他地域和物种没有的关系。
百道网:《大鸟》聚焦特殊的白鹤保护题材,以现实人物原型为基点,既是文学小说,也蕴含了科普的知识。您在创作过程中最花精力的地方是哪里?
彭学军:我对白鹤这个物种很陌生。另外,种藕的过程,田间管理的方法,这些我也都不了解,需要去采访。到越冬的时候,有几十种候鸟飞来鄱阳湖,我在这篇小说里不仅仅写白鹤,还写了很多其他鸟类。关于它们的生活习性和繁殖过程,我去请教了鸟类专家,买了《鸟类行为图鉴》,读了很多书。我觉得创作中最费脑的是要把采访和读来的科普知识有机地融合到故事里,而不是硬塞,这是我写作中的一个难点。其实到最后,我也不敢说我已经完全做好了这点,我只是努力想做好。
百道网:您是怎样把现实素材镶嵌入整体内容,形成一个完整、动人的故事的?您想借助这些人物和情节,表达怎样的精神内涵?
彭学军:我过去写过乡村教师为主人公的小说,但教师和学生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生活在同一个环境中,是一体的。《大鸟》里的主人公是城里来的,他、当地的孩子、从城里来做志愿者的孩子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那么紧密,要让他们共同完成这个故事,就要找到他们能够给共情的地方,也就是想象这些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核心的点就是对白鹤的热爱。
我写作是没有拘泥于人物的原型,原型人物和事件只是提供了一个大的框架,《大鸟》的很多情节和人物关系是虚构的,除了主角的性格、身份、性别没变,其他都被我改了很多。当然现实和小说有一点是肯定一致的,就是他们对环保事业的情怀,还有他们的生态观和人生观:“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它庇护着万事万物,每个物种都应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万物有灵,相互依存,没有一个物种可以独善其身,这也是我们的地球多姿多彩的原因。”
为什么情怀重要,因为有情怀的人才会去奉献。奉献不是无私,你做了这件事情,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感到自己被需要,认识到自己的付出可以让世界和你自己变得更好,这种精神上的回报能有大于物质回报的力量。我在书里写成年人和孩子给白鹤种藕吃,拯救这个物种,是因为他们爱白鹤,看到了这么做的意义,虽然做得很辛苦,但是有成就感,也感到了快乐。我也努力表达了对生态保护的看法,我觉得对白鹤的救助是双向的,这不是人类的一味付出,他们救助一个物种,也成全了自己,例如感受到白鹤身上的美、悠远、坚韧、生命的力量,精神世界发生很大变化,获得了成长的力量。所以《大鸟》里的人和白鹤之间是彼此成全,互相慰藉的。
百道网:编辑对《大鸟》的推荐语里称,您的文字是鲜活而细腻的,它像鸟类的羽毛,有极高的辨识色彩,也有飞翔在儿童心灵的力量。作为作者本人,您觉得在《大鸟》这部作品中,您的文字表达有怎样的特点?您做了哪些新的尝试?
彭学军:其实我在写作的时候没有特意让自己的语言和过去有很大不同,或者做些新的尝试。在作品中想呈现怎样的腔调,用什么语言去讲述故事,这是由作品的内容决定的,不用刻意为之。这次我写的是白鹤,鸟属于天空,恣意飞翔,所以我写的时候文字会不自觉变得轻盈,编辑读的时候会感觉到一种漂浮感吧。
百道网:在创作的时候,为了把故事编得更有趣,更有儿童性,更有儿童趣味,让孩子喜欢看,您一般会注意哪些问题?
彭学军:不会,也不是说完全不会。一开始我选择这个题材的时候,不会去想这个东西孩子喜不喜欢。我是写儿童文学的,终极读者是孩子,但他们喜不喜欢与我一开始选不选择、要不要写,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最初我要考虑的是,这个题材有没有创作的空间,它能不能打动我,我能不能写好它。
一旦我决定写它了,我会想怎么写,怎么把故事写得更有儿童趣味,让孩子喜欢看。然后这个故事情节推进的节奏应该怎么样,不能太慢。如果有一些场景描写、景物描写,我会再想这个地方是不是太多了,一多情节推进就会慢下来,孩子读到这里的时候,会不会没有兴趣读下去,是不是要更精炼一些,让故事性更强一些,因为孩子最终还是会被故事吸引的。所以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会考虑孩子的阅读感受。
无论你的书有多深厚、丰富的内涵,对孩子的成长有多少帮助,要是你的故事让他读不下去,他就无法得到这些东西。无论是成人文学还是儿童文学,包括做电影、电视剧的编剧,其实都是要讲好故事。我觉得给儿童的故事,开头节奏可以推进得快一点,要有悬念的设置,小孩子会被悬念吸引,想知道结尾怎么样,这样就抓住了他的阅读兴趣。
百道网:现在在写作中您的乐趣是什么?
彭学军:我想让自己写一些有难度的东西,我在写作的时候会给自己设置一些障碍,也就是说自己给自己挖坑。这个坑有的时候可能太大,掉下去后爬不出来,有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劲爬出来了,但姿势很难看,可创作的乐趣就在这里。如果只是写自己完全可以掌握的东西,非常顺,当然也能写得很开心,但是写完以后左看右看,会觉得好像有点平淡,那种对自我的认可,肯定没有比从坑里面爬出来的感觉好。
百道网:您过去喜欢写在湘西的童年时期的亲身经历,之后变成了一个采访派作家,这是为什么?两种不同的写作分别带给您什么?
彭学军: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因为我是在湘西长大的,所以最初写儿童文学的时候,以童年经历作为素材去写。不光是我,其实大部分儿童文学作家,甚至有些成人文学的作家,他们最初写作的时候都是都是从童年的经历开始,因为那段经历就是他最为深刻的生命体验。但是童年经历还是会有写尽的时候,如果你总是写这样一个题材的话,就会让你的作品面貌似曾相识,很难突破。特别是你写了一本大家都比较认可的书以后,想突破它会难度特别大,就感觉会有一个瓶颈,所以就会努力地去要拓宽作品的疆域。
可是离开了你的童年经历,或者是你曾经以及现在的生活环境去写别的东西、别的领域,你怎么去熟悉它?就只能靠阅读和体验。比如说我写过瓷器,我要了解陶瓷的文化、制作过程以及几千年的发展史等等,一是依靠阅读,再就要去那个地方体验,去跟当地人交流,感受那里的气场和氛围,这样你获得的素材才会是鲜活的,也更有生活的质感,动笔的时候才有底气。
比较而言,写童年的经历肯定会更轻松一些,难度更小一些,后者的创作难度会更大一些,因为你不熟悉这一类人,或者你写的器物你是不熟悉的,所以首先去了解他,同时还要找到与自己的生活经验的关联。虽然是一个陌生的领域,但是你可以动用到以往的生活经验,它会让你心动,与你共情,你才能够投入情感去表达它。
百道网:当下时代,您觉得儿童需要怎样的儿童文学?每个儿童的需求是一样的吗?对孩子来讲,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书?
彭学军:不管是以前、当下还是以后,都是一个答案,儿童需要文学性、可读性、故事性具佳的作品。这个标准没有时间限制,不会变。对于具体的阅读来说,每个孩子需求不一样。阅读能力不同,阅读趣味不同,需求也就不同。阅读是非常个性化的东西,像我们吃菜,有的人喜欢吃青菜,有的人喜欢吃萝卜,一定要让孩子找到自己适合读的书。什么样的书适合孩子读?孩子读得进去的,就是适合他读的书。有些经典作品很优秀,可能畅销百年,但是孩子读不进去,你硬压着他读,他可能会对阅读这件事产生畏惧心理。不喜欢就换另一本,经典的作品有很多,总有一本适合他。
不过,也不是说要完全听凭孩子的兴趣去阅读,如果一味让孩子自己选择,他全看卡通、漫画这种浅阅读的书,肯定也不对。所以,孩子有了一定的阅读能力以后,需要家长和老师去引导他读更有难度的书,这样他的阅读能力才会一点一点提高,不断往上走。我们一直在提倡亲子阅读,家长觉得这本书很好,对孩子的成长、人格培养有好处,而故事的内涵有点深,孩子有点读不进去,你就可以跟他一起读,在某些地方点拨他一下,说不定他就能够喜欢上这个故事。有的学校有阅读课,每半个月或一个月,全班同学共读一本书,然后互相分享、交流,这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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