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在图书馆购买力削弱、政府补贴削减的双重打击下，美国学术图书的生存空间不断缩小。开放存取本可以为其复苏带来希望，但学术界保守势力却始终排斥。学术书出版的未来只能是随波逐流了吗？开放存取在各方的博弈中能够获胜吗？
一向作为学术出版壁垒的纸质学术著作渐已濒危，这些年来这块市场一直在萎缩。纸质版学术图书的销量触及历史最低点，每册的价格倒是上升到了破纪录的高位。仅从经济的角度来说，现状是不可持续的。
未来会怎么样？学术界执着于纸质书的传统和抗拒改变的态度会不会遏制长远的学术发展？学术界是否会转向开放存取数字出版模式，以拯救学术的未来并使之重新焕发活力？
销量下降，价格高企
首先来看销售趋势，拿以著作类出版为主的历史学术领域来说。1980年，任何一本历史类图书，学术出版商都有指望卖2000册；到1990年，这一数字就降到了500册；等到2005年，全球销量200多册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再以图书馆信息领域为例，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据一位大型学术出版社的编辑透露，大约在1995年，即便一本乏味的图书馆研究著作在出版第一年就有可能卖出1000册；但在2015年，这一领域写得最好的书如果在出版首年卖了200本就算不错的成绩了。
对于销量的螺旋式下降，出版商作出的反应是提价。1980年，一本精装历史学著作的均价是22.78美元，到2010年已经翻了四倍，达到82.65美元。不单历史学领域如此，宗教学著作精装本的单册均价也从1980年的17.61美元上涨到2010年的80.88美元，教育图书的单本价格已从1980年的17.01美元攀升到2010年的177.59美元。
图书馆失去购买力
整个学术书市场的垮塌是这种恶性趋势长期积累的结果，其根本原因在于，作为纸质学术书籍的最大客户，学术图书馆日渐丧失了购买力。
过去几十年里，受到期刊订阅成本高企，以及政府对高等教育支持持续下降的双重经济打击，学术图书馆不得不在维持期刊订阅（STEM领域研究成果的重要发布平台）和购买学术著作（人文社会学科成果的出口）之间做出选择。
那么，学术图书馆最终把钱花在了哪儿？下面这些数字可以给出答案：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用于期刊订阅和学术书籍订购的资金比例是持平的，50:50，到2011年，就成,75:25，严重向学术期刊订阅倾斜。
仅一半的学术书籍曾被借出，这一事实也打击了学术图书馆在学术图书上投资的积极性。
市场的变化无常
在一个单纯的象牙塔世界里，学术图书的销售不会成为顾虑。毕竟，创建大学出版社就是为了出版那些思想价值深厚而无经济价值的学术成果。但是在一个大学出版社补贴被大幅缩减甚至撤销的高等教育环境中，编辑们别无选择，在接受一份手稿之前不得不考虑其潜在销量。
因此，除了严苛的学术考量外，一本有关西奥多?罗斯福之类的历史传奇人物，或种族主义等热点社会问题的学术书籍要比探讨西班牙鼎盛时期或匈牙利12世纪阿尔帕德王朝土地所有权的书更有市场前景，也更易被出版商所接受。
即便如此，在很多学术领域，学术著作的出版依然是学者们在学术仕途中晋级的衡量标准。一个攻读哲学博士学位的学生选择市场前景更被出版商看好而非对专业贡献最大的论文主题，这样的结局是我们乐意看到的吗？
何不考虑开放存取？
尽管市场不景气，令人欣慰的是从长远来看学术发展并没有走到尽头。面对萧条的现状，一些主要学术出版商正在采取措施改变学术书籍的获利模式，比如转向数字化，以及聚焦开放存取。
一个知名的例子是，今年10月，加利福尼亚大学出版社宣布出版Luminos 系列图书的前五本。该系列图书是完全经过同行评审，被专业编辑过的学术图书，但采用开放存取电子书格式首发，喜欢纸质书的用户可通过按需印刷服务获得纸质版本。
学术出版界对这一模式并非浅尝辄止。在学术书籍出版中采取类似开放存取策略的机构还有俄亥俄州立大学出版社、宾州州立大学出版社罗曼语研究书系、阿默斯特学院出版社、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出版社、德古意特出版社等等。在这种开放存取模式下，出版成本在出版前期就有了保障，无需靠销量来弥补，有望为学术出版市场带来破坏性革新。
相对于纸质学术书几百本的销量，开放存取电子书潜在读者的数量要多得多，而且可被用作课程教材，无需学生任何花费。此外，电子格式解开了纸质书在页数和插画上的束缚，学者们可以自由运用年表、数据可视化、内嵌视频等新科技时代的学术工具。再就是，被欧美昂贵的学术书价格吓住的欠发达地区的读者也有机会读到这些著作了。
学术不信任
不过，如果参与任用、提升、任期等决策工作的资深教授不认可的话，开放存取学术书就无法奢谈成功。很多资深教授对数字出版物不信任。他们中有些人认为，出版成本由作者或作者所在机构承担跟作者自费出书的虚荣出版没什么两样。开放存取等新模式也被视为等同于剽窃或文凭造假的学术不端。
我们认为，合法的开放存取模式下，学术书籍的出版同样会经历严格的同行评审和编辑过程。高品质的同行评议和编辑并非纸质书的专利。再说，出版一本学术书籍的费用几乎都是被资助的，很少有例外。大概1980年的时候，一本纸质学术书的出版费用很可能是大学出版社拿学校的补贴来支付的。由受资助的学术出版社付费出版的学术书占据道德高地，而在被资助的开放存取新兴模式下出版的书却被认为存在“道德污点”，这种看法是立不住脚的。
如果学术保守势力拒绝任用或奖励以开放存取形式出版研究成果的学者，开放存取学术书的价值无法得到认同，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可能就是学术书籍的消亡。学术圈会袖手旁观，让市场来决定最终的成败，还是会拥抱开放存取，为业已不稳的市场提供一个可替代的选择呢？
作者：唐纳德·巴克利（Donald Barclay），加利福尼亚大学图书管理员。
（本文编辑 晨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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