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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我:黎东方回忆录(1907—1998)》:作为知识分子的黎东方

作者:韩戍   2011年08月20日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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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我:黎东方回忆录(1907—1998)》中国工人出版社   2011年6月版   39.00元

    关于黎东方,大约有两件事广为人知。首先是其“细说中国历史”系列著作。他将中国正史用白话文表达出来,畅销数十年不衰,成为通俗史学中的经典。其次是他从抗战时期起在大后方公开说书讲史的轶事。他放下留洋博士的身段,在戏院卖票,开讲“三国”、“慈禧”、“战国”等史事,一时间听者如云,数日间便由不名一文而赚得钵盆皆满。1949年末他最后一次演讲,门票费用使他得以包下一架飞机,满载书籍和家人,离开贵阳绝尘而去。

    然而,在黎东方的回忆录《平凡的我》中,对这流传颇广的两件事却没有大书特书,也未提供更多的独家细节。或许是黎东方意识到他论史学功底和造诣,无法和钱穆、陈寅恪等大家相提并论,其通俗化的史学,面向的是中等教育以上的大众,而非历史学界;他公开讲史,虽然并非为了敛财,但是毕竟和江湖上的说书人相类似,与大学教授的身份未必匹配。因此,黎东方仅仅将这两件事作简略叙述,一笔带过,十分自谦地将自己定位为“平凡的我”,着重笔墨于出生、求学、成长和任教过程中的诸多琐碎杂事。

    虽然是琐碎杂事,却可以看到,黎东方的生平极具戏剧性。求学时,他报考各级学校数次败北;辍学清华后自费留法读书,险些无法拿到学位;回国任教,在北大清华屡被学生反对;转到中山大学,因参加学潮被学校处分;做贵州大学历史系主任,不久便河山变色无法继续;到美国工作,教职常朝不保夕,不得续聘;辅助林语堂建立南洋大学,未及开学而发生变故;最后,辗转到国民党系统的政工学校及中国文化大学,才算勉强安定。其间,他又遭遇婚变等事,常常生活窘迫,穷困潦倒,贫无立锥之地。尽管生存于国家贫弱、民族危机、非生即死的大时代,“颠沛必于是”是学人的普遍宿命,但如黎东方这样一生坎坷,起落不定者并不多见。

    按照通常理解近代学人的所谓“救亡”和“启蒙”、“学术”和“政治”的几重标准,似乎很难将黎东方归类。黎东方民族意识颇为强烈,也暗中帮助过抗日志士,但也未见其有进一步的“救亡”举动。近代以来所有重大的文化启蒙运动,他也没有躬逢其盛,因此并不存在一方压倒另一方的问题。

    不过,若以知识分子的标准来衡量,黎东方却很够资格。萨义德在《知识分子论》中认为,知识分子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自甘边缘化,不做权力的附庸,保持独立人格。黎东方正是如此。按照政治倾向而论,他站在国民党一边,若论从政,也有过多次被胡汉民、孔祥熙、陈立夫提携升官的机会,但是,他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几乎每次都坚决拒绝,甘愿在文化机构扮演一些闲云野鹤的边缘角色。主动疏远于权力,是黎东方值得称道的一个可贵品质。

    黎东方那一代知识分子,到今天若仍能为人们所记,具备独立风骨固然是题中应有之义,大多还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道德魅力。反映在黎东方身上,那便是一种急公好义的精神。一个例证可以说明问题。黎东方到台湾后,偶然得知法国少女丹妮尔被骗到台湾,未及处理善后事宜便面临被驱逐出境的命运,于紧急时刻挺身而出,通过法律程序与素昧平生的丹妮尔确立收养关系,使其顺利处理善后,从容离境。如唐德刚所言,黎东方具备一种玩世不恭的性格和无法改邪归正的天性,他疏远于权力正是此种天性的写照。但相对于此,值得称道的是,他还具备中国传统读书人的那种道德精神。从这个角度讲,“知识分子”的名头,黎东方更是当之无愧。

    俗话说,自传难写。黎东方对此亦深有体会。他引用自己法国导师马第埃的话说,写自传第一难在由一人之小,写出社会与国家之大,第二是做传者会对传记主角有所回护,第三是做传者难于不避真实,对错误坦白承认。黎东方的这本自传大体做到了这三点。但是,黎东方的自传,和大多数国人写的自传或回忆录一样,虽然文字幽默优美,却仍近似于加强版的年谱,平铺直叙之处多,因过于追求完整,致使对各处细节较少详细描写。尤其是,对自我的人格缺乏深刻剖析,对精神世界内部的紧张性缺乏总结,给人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作者:韩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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