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你见过秋天的芦苇吗？秋水旁的领地都被芦苇声势浩大地占据了。芦花漫天飞扬，如梦似幻，像是斑斓的童话世界中的景象。在静谧得能听见潺潺流水声的时候，忽而响起几声嘹亮的鹤鸣——几只洁白的鹤从芦花中飞出来，飞到太阳的光影之下，和芦苇的侧影一起，将秋的明媚和清爽展现得淋漓尽致。”
《翅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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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江西教育出版社
作者： 喻虹
出版时间：2024年05月
读了知名儿童文学作家喻虹沉淀两年潜心创作的儿童科普散文《翅子之心》，小读者们大概只想立刻和爸爸妈妈前往南昌白鹤小镇，来一场观鸟之旅，实地领略喻虹笔下的鄱阳湖美景与白鹤的翩翩舞姿。
《翅子之心》是喻虹第二部以白鹤和鄱阳湖为题材的作品。2019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鹤被确定为江西省省鸟。喻虹参加了一次保护省鸟白鹤的志愿服务后，萌生了写一部白鹤题材小说的想法。2021年11月，她创作的儿童小说《飞舞吧，白鹤》出版，该书主要讲述一群志愿者对白鹤的保护和救助。之后，喻虹仍坚持在做一些宣传白鹤的公益活动，在这个过程中，她对白鹤的了解更多、更翔实了，“可以说深深地被这美丽、坚强的鸟儿迷住了，同时我也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鄱阳湖畔一个个爱护白鹤的志愿者”。此时喻虹愈发感觉先前出版的小说重在故事情节，没有把她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述完整，对白鹤的生活习性挖掘得不够深入，因此她又创作了《翅子之心》，带领小读者们进一步走近奇妙的白鹤世界。
在《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等刊物发表童话、小说、散文、童诗等数百篇，已出版《风往哪里吹》《胡桃的七个夜晚》《古井》《时光邮局》等十余部儿童文学作品的喻虹，曾获得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谷雨文学奖、井冈山文学奖等，在开始儿童文学创作前，她有过十年的小学从教经历，因此她的书写贴近儿童，吸引儿童，充分体现了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特点。其新作《翅子之心》，是一部结构富有巧思、语言优美、人文底蕴深厚的儿童科普散文力作，既有散文的优美，又有小说般生动的叙事，通过小白鹤、鄱阳湖、少年小宇三个方面的书写，让小读者们在美的感受、爱的体会中，学到关于白鹤和鄱阳湖的知识。
正是因为之前已经出版过一部相同题材的小说，所以喻虹这次选择了散文这个体裁进一步书写白鹤，她觉得用散文能更好地描写白鹤这个物种。但是怎样才能让故事性没有小说那么强的散文更吸引孩子们，喻虹说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白鹤是从西伯利亚飞来的，那么我在描写鄱阳湖的美丽风光时，也会有意识地提及西伯利亚的奇妙，并通过两个完全不同的地区的对比，增加孩子们的阅读兴趣。《翅子之心》中的个别篇目，比如写小白鹤受伤后是如何得到人类的救助的，我也在真实的基础上适当融入了一些小说情节，以增强整本书的可读性。”
散文素有“美文”之称，它除了有精神的见解、优美的意境外，还富有文采。《翅子之心》中，喻虹就用孩童喜爱的活泼生动、富有韵律的语言，描述了鄱阳湖和白鹤的美。
湖是大地清澈的眼睛，眼里有着迷人的波光荡漾。
天空将云彩装进去，眼睛里便荡起了朵朵红霞。
群山将倒影装进去，眼睛里便漾起了片片青翠。
一朵一朵零星开着的蓼子花，突然就连成了一片粉紫色的花海，仿佛给湖滩盖上了一床漂亮的棉被。红花绿草一望无际，与远处的湖水交相辉映，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经年在水里浸泡的桥身斑驳多痕，此时倒映在湖面上，五个石孔像是时间的沙漏，饱经沧桑。环顾四周，湖滩茫茫。这时，飞来一群白鹤，洁白的鸟儿们轻飘飘地落在桥上，厚重的石桥忽然就有了灵动的意韵，像是画家为一幅画添上了点睛之笔。
她多次引用《诗经》和古诗中对白鹤和鄱阳湖的描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芦荻渐多人渐少，鄱阳湖尾水如天”……
她引经据典讲述落星墩的风采和石钟山的由来，并让孩子们对一些与白鹤有关的成语，如“白鹤亮翅”“驾鹤西去”等，有了形象的认识。
喻虹说，她认为干净且容易引发孩子们想象的语言是优美的。《翅子之心》总体上做到了这一点。“作为一名儿童文学作家，我是有自己的语言风格的，无论是写小说、童话还是散文，这种风格都不会改变。”
由此，《翅子之心》不仅是一部儿童科普作品，更是一部人文底蕴深厚的文学作品，一部有助于儿童增长文学知识、增强文学表达能力的佳作。
喻虹认为，散文要描写美、展现美，除了依靠语言，还应该融入真挚的情感。比如，她以前在小说和童话中写到过死亡，那时觉得死亡是很恐怖的事情，所以写得较为伤情。在《翅子之心》中她也写到一只老鹤的死亡，“很奇怪的是我没有用太过悲伤的笔调来写”，这次她是这么写的：
它倒在了那片稀疏的蓼子花中。
像是一朵花的凋零，又像是一片叶的拂落。
像是清晨一团纯白的雾被大风吹散，又像是傍晚一片云被落日带走。
原来生命是如此之轻。
喻虹说：“生命很轻。这是作为中年人的我对一只白鹤的死亡的一种感慨。”
但是在这篇散文的最后，她又告诉孩子们：
白鹤的生命是很重的。重到它把自己的故事留给了蓝天，留给了大地，留给了大山，留给了江湖，也留给了蓼子花。
因为她想告诉孩子们，生命短暂，但我们仍然可以和喜爱的一切相亲相爱。也许他们现在还不懂，但她相信他们终有一天会懂。
散文的特点之一是注重表现作者的生活感受，抒情性强，情感真挚，《翅子之心》又是如何表达情感的呢？
对此，喻虹的回答是：“散文是需要有‘我’在场的。虽然白鹤现在因为生存和人类偶有交集，但从本质上来说，它们的生活是远离人类的。所以在处理这个问题时，我做了一些尝试。《翅子之心》中的很多篇目都是没有人类在场的，但其中的一些叙述，都是‘我’的叙述。也就是说，作为作者的‘我’虽然没有出现在文本中，但‘我’的表达在，‘我’的情感在，‘我’的精神在。”
喻虹所说的这种“我”的在场，是通过观察视角的别出心裁来实现的。《翅子之心》分为“星光”“晨光”“阳光”三个篇章，全书观察视角一辟为三，分别从小白鹤（动物）、鄱阳湖（自然）和生长在湖畔的少年（孩童）的视角，讲述那场一年一度的相守与目送。
在结构上，以白鹤种群“从西伯利亚启程—抵达鄱阳湖—返回西伯利亚”为脉络，串联45篇优美散文，让全书做到“神不散形亦不散”，篇篇相连。
“爱”是这本书的灵魂所在。喻虹用温暖真挚的笔调，讲述了发生在小白鹤一家三口之间，以及老鹤风与他的妻子、女儿之间的夫妻之情、父母之爱，还有小白与少年小宇之间、风与小宇的爷爷之间，白鹤与人类的情感牵绊。小读者们将了解白鹤“一夫一妻”一生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爱，看到白鹤妈妈耐心为小白鹤喂食的宠爱，争夺领地和食物时白鹤爸爸冲锋在前保护妻儿的爱，以及人类与白鹤之间的相守、相爱。
这些爱的描写很多来自作者在采风中看到或听到的真实故事。比如少年小宇这一人物的原型是喻虹在白鹤小镇曾经接触过的一个孩子，当然用的是化名。喻虹透露，不仅是小宇，所有出现在这本书中的人物，都有现实中人物的影子。书中所描写的小宇是一个爱画翅膀的男孩，他的梦想就是能长出像白鹤一样的翅膀，飞上高高的天空。他的爷爷有一条老渔船，这给了他启发，所以他画了许多带翅膀的船来表达自己对小白鹤的想念和对宇宙的向往。喻虹说：“这些素材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至于白鹤与人类交往的故事，一半来源于采访过的人物的亲身经历，一半来源于真实的新闻报道和宣传资料。”
喻虹希望通过《翅子之心》这本书，向孩子们传达三个方面的思考：一是白鹤自身的飞翔就是一种精神，是坚韧不拔的象征；二是鄱阳湖对候鸟的养育和对万物的包容，是一种无私的付出，是宽容博大的体现；三是少年小宇和他的爷爷不仅仅是在爱护白鹤，还是在追逐着各自的理想。从“老渔船”到“长翅膀的宇宙船”，这实际上也是人类理想的时代进步。但无论时代如何进步，他们守护候鸟的决心没有改变，人类的精神内核也是不会改变的。
喻虹强调，江西的“白鹤现象”是有典型意义的。以前有人打鸟、捕鸟，想从鸟儿们身上获利，可实际是破坏了生态环境，带来了许多隐患。现在人们爱鸟、护鸟、盼鸟，为了吸引鸟儿们，甚至投入高科技来保护自然环境，而鸟儿们也为人们带来了生态红利，比如白鹤VR体验馆的建立、乡村旅游的发展……她表示，《翅子之心》的创作和出版，其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展现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画卷，更多的是要引起读者，特别是小读者的思考：我们为什么要保护生态环境？我们应该怎样去保护生态环境？
相比于一般的科普图书，《翅子之心》对结构进行了精心布局，在第一章“星光”中，小白鹤的破壳之痛、成长中的苦与乐，白鹤的家庭构成，白鹤的生活习性以及种群的生存现状，等等，逐一通过小白鹤的观察视角为小读者们所了解。
在第二章“晨光”中，鄱阳湖湿地风貌、人文底蕴、对白鹤的养育之心及其与人类相依相守的岁月历程等，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徐徐展开在小读者们面前。
在第三章“阳光”中，生于、长于鄱阳湖畔的爷孙三代，见证了鄱阳湖的变化、白鹤的生存状况改变与“白鹤卫士”们的跨国合作，并完成了守护白鹤的代际传承。
关于白鹤和鄱阳湖的科普知识，也在优美、诗意、富有童趣的娓娓讲述中，播撒进了小读者们的心田。
小读者们可能会惊讶，生活在水边湿地的白鹤，以素食为主，它们虽然也吃小鱼、小蚌，但更多的时候是用长长的带有锯齿的喙，在浅水区和泥滩里挖掘植物的根茎作为食物。
为什么白鹤每年都会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鄱阳湖过冬？因为绵亘数百里的鄱阳湖湖区有41个美丽的岛屿，湖区里生存着42种软体动物和122种淡水鱼类，浅水区盛产苦草、马来眼子菜、野荸荠等水生植物，其中有不少是鸟儿们喜欢的美食。
一只鸟身上有三种羽毛，分别是正羽、绒羽和纤羽。正羽是鸟体的基本羽毛，其中，长在翅膀上专门用于飞行的叫飞羽。白鹤的飞羽有三级，正是这些羽毛，支撑着白鹤飞越崇山峻岭，跨越数千公里到达鄱阳湖的怀抱。
小读者们还将了解关于鄱阳湖湖区动植物的知识，知道芦苇和荻花的不同，知道芦花不是花，而是果实的小秘密，并且再也不会分不清白鹤和丹顶鹤了。
为了生动又准确地讲出这些知识，喻虹在历时两年的创作过程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查阅资料和请教专家。她多次到鄱阳湖采风，特别是南昌的五星白鹤小镇。她和当地人交流了解白鹤在那里生活状况，听他们讲述自己和白鹤的故事，也多次通过望远镜观察在湖区觅食和飞翔的白鹤。但是正如她在《翅子之心》中提到的那样，白鹤与人类还是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作为一种极危鸟类，白鹤有自己的世界，无论我们如何保护它，多么想靠近它，它都不会主动走近人类。“所以我通过观察能了解到的白鹤的科学知识是十分有限的，必须借助大量资料和专家指导。”
“不仅仅是白鹤的科学知识，鄱阳湖的人文历史和白鹤小镇的自然生态我同样需要熟悉，并带入创作之中。”喻虹说，在写作的过程中，每当涉及一些不甚熟悉的知识点时，她就不得不停下来，把问题弄明白。为了写作，她和白鹤小镇的文化馆馆长成了好朋友，江西教育出版社的编辑也多次陪同她前往鄱阳湖采风。在书稿的修改过程中，她也综合听取了一些专家老师的意见。她感叹：“应该说，这本书最后能出版，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而是和大家的帮助息息相关。”
为了更好地描写白鹤的形态、生活习性等，喻虹还参阅了国际知名摄影家肖戈、青年生态摄影师陈安卡的摄影作品，并与两位摄影师进行了交流。她说自己常常通过他们的摄影作品去进行仔细观察，并决定应该在文稿中如何表达，“他们的作品帮助我更准确地完成了我的文稿”。
喻虹从2011年开始儿童文学的创作，至今已有十几年时间，在她看来，这些年来少年儿童的阅读习惯有了一定的改变，“他们阅读的题材越来越广泛，也越来越倾向于图文并茂的儿童读物。随着公共图书馆逐渐配备了一些高端电子阅读器，孩子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开始进行电子阅读，有些孩子甚至已经养成了听书的习惯。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希望孩子们更多地享受阅读纸质图书的快乐”。
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喻虹对于国内儿童文学出版的现状和未来表示乐观，“中国有一批非常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有些作家一年能够创作出好几部作品，只要能保证质量，就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作家的创作生命是有限的，在创作旺盛期努力一点无可厚非”。不过她也指出：“儿童文学出版也存在商业化倾向，部分儿童文学创作者的市场化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儿童文学的健康发展。要拉动儿童文学板块的复苏，提高国内原创儿童文学的质量，从儿童文学作家的角度来说，还是要更多地去融入生活、融入时代，且不断地提升自己；从出版社来说，也需要主动出击，有意识地去策划并推动一些题材的创作。”
谈及个人的创作，她透露，目前正在创作一个古老乡村在乡村振兴进程中逐渐融入现代城市文明的小故事。这部书稿的读者对象是小学低年级学生，书名暂定为《半夜萤火》。之后她应该还会创作一系列和生态有关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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