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本作者田宇谈《从前有个十不足》：用全新的绘本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我小的时候，没有绘本，不过也有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它们有些来源于书籍——小人书或者插图书，有些来源于长辈的讲述。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很会讲故事的人。那时我很喜欢听老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它们被一代又一代的人讲下来。不同的人讲，用不同的形式讲。很多东西就这样在故事中得以延续、传承和发展。我现在也在做这样的事，用画来讲故事，再把这些画做成书。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使我感到幸福。 

我有一个很有趣的听故事的感受和大家分享。小孩子常常不喜欢听大人“讲道理”，太严肃，也太使人紧张，我也是如此。可是呢，我偏偏又很喜欢听“有道理”的故事。故事中的道理仿佛古老又神秘，充满了智慧，一听好像就明白了，隐隐约约地受教，朦朦胧胧地记住。多年以后还会时常想起，给人新的体会。《从前有个十不足》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初次读《十不足》，我一下就被吸引了。故事朗朗上口，节奏明快，又好玩，又有“道理”。故事的主人公叫“大懒”，家道中落却又好吃懒做，就快走投无路之时却意外地拾到了一个宝葫芦。宝葫芦可以实现愿望，可是大懒却总不满足，十次许愿，层层递进，最终空欢喜一场。有趣、荒唐，但内藏哲思。 

对于一个做绘本的绘者而言，《十不足》实在是完美的文本，我需要思考如何做好视觉的呈现。故事内容在我脑海中形成的画面有两个不同的维度：一个是宝葫芦的神力，变化万千、光彩绚丽；另一个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大懒的生活，相对暗淡无光、真实平静。这两种视觉交织在一起，形成故事的冲突。 

我选择了两种绘画语言来表现《十不足》这个故事。一种类似中国传统书籍的雕版套色印制版画，它看起来工整朴素，用来表现大懒现实生活的部分；另一种类似中国民间刻纸拼贴的方法，纸张的色彩与肌理可以带来不同的视觉感受，用来展现宝葫芦幻化出的内容。两种视觉的效果既有差异，又可以合力创造出属于东方故事的画面。 

《十不足》故事的节奏感与韵律感是十分明晰的。十个愿望、十种不满足，从小至大，逐渐离奇。这种文本结构上的阅读快感需要在图文关系和书籍制作逻辑上得以体现。

1.小与大 

在书中，大懒的欲望从不满足于不劳而获的一碗饭，经过十次的递进，最终膨胀到了要把天上的九个仙女都带回家。布局这样大篇幅的递进画面是种有趣的挑战。我们需要让小读者们看见这个变化的过程。“不满足的世界”越大，大懒所处的“真实世界”就越小。

《从前有个十不足》草图3稿

2.离奇与破碎 

细心的小读者也许会发现，这本书从第七个不满足开始，宝葫芦幻化出的世界中出现了撕纸的肌理，拼贴的纸张出现了揉搓的折痕，还有胶带粘合的破损。这些都是有意的设计。因为大懒的不满足越来越大，对宝葫芦要求也越来越大。宝葫芦或许也快要不堪重负了吧，幻化出的世界也临近崩塌。直至故事的尾声，一切都破碎了。画面的呈现其实也像是一种比喻，会带给我们另一种角度的思考。

《从前有个十不足》内文局部

3.打油诗与滑稽戏 

这个绘本的素材来自民间文学，文字改编方面下的功夫大概我最清楚，毕竟每一稿都需要做绘画上的各种调整。增添了两个有意思的细节，画面要随之呼应起来；增加了两句对话，人物的神态神情都得跟上。等到陈晖老师把大懒的求告改成了押韵的打油诗，我忽然觉得有传统戏曲中滑稽戏的感觉，大懒那种丑角似的动作和表情要再夸张一点。我甚至试过为他添上些京剧脸谱的白粉，最后还是放弃了，绘本空间经常会自带戏剧舞台的氛围。 

我们改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打磨到下印厂的前一天，书名也最终确定为《从前有个十不足》。我和文字作者这样做，真心实意是想创作出自己喜欢、读者也喜爱的民间故事绘本，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做一个系列。

作者介绍

陈晖，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图画书创作研究中心主任。主要从事儿童文学与图画书理论及教育应用研究，出版《通向儿童文学之路》《图画书的讲读艺术》等专著，主编《儿童的文学世界》《阅读世界儿童文学经典》《经典绘本的欣赏与讲读》等多种儿童文学及图画书阅读指导用书，创作《小小豆豆系列》等儿童文学作品以及《家书》《虎子的军团》《归来》等图画书。

田宇，绘本作者 ，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田宇绘本工作室创始人。2011年举办 “流动的视线”油画个展。出版作品：绘本《蝇王》《敲门小熊》《我用32个屁打败了睡魔怪》《我用32个睡魔怪打败了我妈妈》《冲呀！巴士！》《一个仙子和两个七岁女孩》《凯叔西游记》等。

作者：田宇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