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借助“只言片语”也能讲好故事，大奖作者九儿是如何做到的？

【百道编按】2021年9月17日上午10点，两年一度的童书重磅奖项“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隆重揭晓。经过评审委员连续六天不眠不休地审读投选作品以及切磋讨论，最终，由蒲公英童书馆出品，著名图画书作家九儿创作的《纽扣士兵》一举斩获第七届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佳作奖。

事实上，《纽扣士兵》的大获成功，不仅仅在奖项上受到肯定，在市场上也表现亮眼。2020年3月上市以来，尽管宣传推广受疫情影响，但是《纽扣士兵》仍实现了短短一个月内加印3次的好成绩，强势占据各大图书电商新书畅销榜榜首，同时，还入选了“百班千人”计划。然而，说起这本书最为独到之处，莫过于无字书的新意。近日，百道网专访本书作者九儿，听她讲述如何不借助“只言片语”也能讲好故事，一起探寻《纽扣士兵》揽获口碑与销量的魅力与实力。

《纽扣士兵》作者九儿

“什么样的故事打动我，我就讲述什么样的故事”

九儿在成为一名图画书创作者之前，已从事十余年的雕塑设计工作，多次参加国际雕塑邀请展，在本职领域做得小有成就，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令九儿踏上了绘本创作之路，这其中竟也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故事。

在专攻雕塑设计的同时，九儿也会偶尔创作一些记录喜悦或是烦恼的小画，比如钢笔画的森林，或是水彩画的卡通漫画，她将这些小画视为个人情绪的表达。论及启程绘本创作的契机，九儿坦言这也许真的是一场“机缘巧合”——“在喜欢怀念的年纪，无意中接触到图画书，便开始了图画书的创作。”2010年，九儿以一只兔子的形象为主角，并以生活气息为切入，绘制了这只兔子干农活的图画。九儿介绍到，搬迁到城市十几年的妈妈经常怀念在农村的时光，那时九儿的兄弟姐妹还小，一家人其乐融融春种秋收的日子成为妈妈最美好的回忆。九儿将母亲和自己对过去的怀念注入作品，以童年的真实生活为底色创作和打磨图画，最终于2012年底出版了第一本图画书《妹妹的大南瓜》。

自2012年开始绘本创作，九儿以多样的风格、暖心的故事、至深的情感出版了多部备受好评的作品，不仅成为第一位入选国际儿童读物联盟荣誉榜单的中国女画家，屡获文津奖、陈伯吹奖等含金量十足的殊荣，其多部作品更是实现了多个国家的版权输出。

然而，九儿作品叫好又叫座的背后并无成功“模版”，用她自己的话来讲便是“创作一直比较随性，什么样的故事打动我，我就讲述什么样的故事。”尽管九儿并未给自己圈画“规定动作”，但是浏览她的作品不难发现，九儿对现实题材的故事更为情有独钟。九儿认为，那些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故事，包含很多值得被了解、被传播的意义。当然，九儿的作品中也透露着关于生命和爱的个人表达，以及强烈的试验性，例如三本无字书《旅程》《布莱克先生和他的狗》《纽扣士兵》。

九儿自认为是个比较感性的人，在她看来感性的人似乎想象力的羽翼更为丰盈，生活中很多事物也就成为了九儿肆意发挥想象的依据，例如一枚掉落在地上的纽扣，九儿看到了便想起外婆衣服上那种银制的纽扣，于是将它捡回家洗干净，又给它写了一首小诗。“我想也许这是一枚纽扣希望得到的机会，就像生活中每个平凡的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和期待。”后来，这首小诗摇身一变成了这本《纽扣士兵》的无字书。

纽扣

这是一枚普通的纽扣

很久了

它孤单的躺在地上

无聊的看天上的云

无聊的看天上的月亮

孤单单的心伤

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拾起它

啪嗒啪嗒跑进书房

嗯，这里正好缺了一个兵

他把纽扣放在棋盘上

后来的后来

纽扣成了一名没有名字的士兵

趟过河打过仗

俘虏过丞相生擒过大将

“脱离文字的辅助，讲故事会变得更为轻松”

《纽扣士兵》以儿童视角趣味盎然地观察着一枚纽扣的行踪轨迹。起先，这枚纽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春去秋来，无人问津。一个小女孩捡起又丢下，直到小男孩发现了它，这枚钮扣的命运也彻底发生转变。小男孩将纽扣变成一颗善战的象棋士兵，与外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楚汉争霸游戏。

书中如此“脑洞”大开的情节，却也深藏着九儿亲身经历的印记。小时候的九儿就十分喜欢收集小物件，这其中就包括不同样式的纽扣，这些不同来历的纽扣串起来成为九儿眼中美丽的具象。书中的小男孩在纽扣上写了个“兵”字，将它化身为骁勇善战的士兵，这也源于九儿的童年回忆。那时，她总是和哥哥下象棋，棋子仿佛像书中描述的那样被猫玩丢了，于是九儿就找来各种东西代替，比如纽扣。再如，书中有一间“九儿糖果店”，其原型源自九儿儿时家旁的小卖铺，这里除了有油盐酱醋烟酒茶，还有作为奖励的糖果，那种甜甜的味道令九儿至今记忆犹新。画面上糖果店旁边还有一间书屋，这正是九儿一直以来的梦想。正是以天真的童年回忆为底本，再上充满想象力的童趣加工，成就了这个亦真亦幻的童话故事。

《纽扣士兵》没有一字，却创造了一个丰满完整、趣味横生的故事，这其中也是九儿用心思考、反复打磨的成果。九儿强调，自己一直没有觉得脱离文字的辅助，讲故事会变得不容易，反而更为轻松，因为画面所能表达的内容比肢体语言还丰富。此外，无字书还可谓是最为关照读者的图书形式，它将阅读和想象的自由交还读者，在读者眼中所看到的内容，并不一定是作者所指定的思路和定制的结局，而是借由作者的牵引令读者自行发现故事。

当然，无字书也并不是天马行空地任由绘画野蛮生长，九儿也透露了其中的技巧，无字书的呈现大致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画面十分丰富，大量的信息供读者发现，进而引导读者明白作者所要讲述的故事。它的画面十分复杂，甚至还会有隐藏在主线故事外的故事，《纽扣士兵》就是这种方式。另外一种则是做到极简，尽量抛开那些干扰读者的信息，只把最有用的内容呈现出来，例如九儿此前创作的《布莱克先生和他的狗》。尽管信息量有限，但是通过作者清晰的思路，读者仍能完全领略故事背后的思考。

无字书的形式将画面的功能无限放大，然而《纽扣士兵》却一改童书以鲜艳夸张的色彩来引人注目的惯例，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灰色的素描，这也再次印证了九儿不想以标志性的风格来为自己定型，而是以故事为中心，相应地匹配绘画风格。“很多时候我都在提醒自己，绘本的画一定要为故事服务，不能脱离故事需要，而只为炫技而为之。”《纽扣士兵》这本书的主⻆是一枚小小的、颜色低调的纽扣，如果通篇都画成彩色，那么读者可能就找不到纽扣在哪了。为此，九儿将其他的颜色都省去，仅采用了素描为主的灰色调。

如果有人认为无字书因省略了文字就降低了创作难度，那就大错特错了。九儿表示，她在创作《纽扣士兵》故事的分镜以及思考讲故事的⻆度、节奏和技巧时，耗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对其修改贯穿了整个创作过程，即使进入上色的正稿阶段，她仍在精益求精地修改、增补或删减情节。甚至在截稿之后，九儿依然对故事做了升级改动，丰富了打仗的场面，并且交代了小男孩让纽扣士兵过河的原因。九儿说：“只有通过不停地琢磨和不同的尝试，寻找到在当时来说最好的方式，才能把故事讲得更有意思、更有意义。”

“她可真是天赋异禀的编辑，总能抓住不起眼的创作念头”

一本好书的出炉是作者尽心创作的成果，同时也离不开编辑和出版单位的大力支持。蒲公英童书馆诞生于2006年底，一直以打造优秀童书出品为方向。九儿也向百道网娓娓道来和蒲公英童书馆的合作故事。

双方强强联手的伊始还要回溯到2015年。当时，九儿手中有一套日记式的小画，这一百多幅画以一只小猪为主⻆，且每幅画配有一首小诗，展现了伤感、怀念、乐观、坚强等各种情绪。虽然很多出版社都很中意这只小猪的故事，但是却在划分年龄段时遭遇瓶颈而不得已放弃。直到蒲公英童书馆的总编辑颜小鹂看到这套看似自说自话却充满对生活之热爱的作品，这也就是后来的《故乡·遇见》(《回不去的故乡》和《正好的遇见》)。书中这只名叫“小阳光”的可爱小猪，他少小离家，与亲人、朋友分离，在奔向远方的路上，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对故乡的想念，对未来的困惑，对梦想的执著，不仅是小阳光的故事，还是不同年龄段读者的故事，不论年龄几旬的读者都会在善良智慧的小猪身上有所触动，这也解决了这套书的年龄划分问题。后来，蒲公英童书馆又陆续出品了九儿创作的《住在书上的猫》《玉兰奶奶的草帽》《十二只小狗》《大象的旅程》等图书。

九儿由衷地佩服总编辑颜小鹂，称她为天赋异禀的编辑。颜小鹂以专业的职业敏感，总能牢牢抓住九儿突发奇想的创作念头，并鼓励她创作出来，九儿的三本无字书正是由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念头酝酿而来。颜小鹂不仅为九儿提供了专业的建议和规划，最重要的是让九儿感受到创作的自由和乐趣。

在《纽扣士兵》的合作中，颜小鹂建议增加去世外婆的情节，在最后一幅画的书架上增加了外婆的照片，在套封后的小诗里也增添了一句话:“外婆留下的棋，很久了，正缺一个兵......”这样的修改，让这本书有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感情线，故事有了温度，有了可以和每一位读者产生共鸣的人之常情，而这种巧妙的安排就是讲好故事的技巧。

谈及未来的创作，九儿再次将目光聚焦生活本身。她表示，生活中到处都是故事，只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还不够，还要学习如何用图画书分享给更多的人。未来，九儿将继续以真诚的创作，踏踏实实尽力做好每一本书。

（本文编辑：肖歌）

作者：王冉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