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儿童文学出版的体量迅猛增大,但儿童文学的生命质地最为重要,这方面的提升空间是巨大的。仅从题材方面看,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幻想类作品的“想象力”相对薄弱,原创图画书缺乏“大格局”,而读者对幻想类作品和图画书有强烈的需求,它们未来发展的前景广阔。有现实关怀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则更是任重道远。
Abstract
The volume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Publishing is increasing rapidly. However, the quality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is more important, and it has a huge space for promotion. In terms of subject matter, the imagination of Chinese original children's fantasy literature is relatively weak, and the original picture books lack the "big pattern". Nevertheless, readers have a strong demand for the fantasy literature and picture books. The prospects for their future development are broad. On the other hand, the creation of realistic themes still has a long way to go.
我写儿童文学,同时从事童书出版都有38年了。以前很多人觉得,写儿童文学默默无闻,而儿童文学出版并不景气。经常有朋友叫我不要沉醉于“小儿科”。现在中国的儿童文学事业证明了,选择儿童文学事业,有眼光。
中国儿童文学创作和儿童文学出版的成就,让我高兴而自豪,现通过两个方面,概括自己的体会。
一、儿童文学出版欣欣向荣
我1982年发表作品,当时成规模的专业少儿出版社没几家,每年的出书品种很少。据资料显示,1977年,全国只出版192种少儿图书。我的处女作《闪亮的萤火虫》,因为当时儿童文学图书的品种稀少,出版社没做任何宣传,印了四万册,定价为1角4分,装帧极其朴素。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我们看到精美的外国童书,到了饥渴的程度。
现在中国专业的少儿出版社壮大了,儿童文学出版物的种类多极了,装帧更趋向体面。
近十年,以儿童文学为龙头的中国童书每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与政府“书香社会”的倡导、农村城镇化进程,与童书行业的专业成长、商业手段创新,与新一代父母重视亲子阅读、遍布城乡大地的“书香校园”活动密不可分。众多作家进城乡校园与小读者交流,完成了对下一代人文学阅读的启蒙,也大大促进儿童阅读的社会化和时尚化。
这些优势都在,又增加了全面二孩政策的推行,儿童阅读者的基数增加,为童书出版提供充足的市场主力,未来十年童书会腾飞。
儿童文学出版的体量迅猛增大,但儿童文学的生命质地最为重要,这方面的提升空间是巨大的。仅从题材方面看,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幻想类作品的“想象力”相对薄弱,原创图画书缺乏“大格局”,而读者对幻想类作品和图画书有强烈的需求,它们未来发展的前景广阔。
成熟的出版社都有看家的品牌,“黄金十年”里成就了不少儿138童文学品牌、作家品牌。一些儿童文学作品通过全方位推广,社会影响力和销量惊人。但如果追究字眼,黄金十年很土豪,未来的白金十年希望雍容华美。
儿童文学的魅力里,有一条是最佳状态—“代代相传”。中国儿童文学出版每年的品种成千上万,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品牌维系得好的不多,孙幼军老师的“小布头”,任溶溶老师的《没头脑和不高兴》是特别的例子。我的《男生贾里》《女生贾梅》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很红,这几年每年的印数还有上升,是出版社有新版本的延伸,出了一套8本的“贾里贾梅大系”。
我们传承老品牌,更要推儿童文学新品牌,为时代沿革多留下一些长命的好书。因为书的品种多,未成名作家的好作品容易被淹没。2016年起,上海六位青年作家创作幻想作品《小熊包子系列》,讲述小男孩熊豆豆和名叫“包子”的小熊间发生的故事,一共10本。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经过多方努力,单本印到11次,获了几次奖,并被上海儿童艺术剧院改编演出儿童剧《爱和勇气的魔咒》。2017年12月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发布首份阅读报告,《小熊包子系列》成为上海小学生借还率最高的图书,超过所有其他畅销童书。2018年3月,“小熊包子梦幻家园”的手机游戏正式上线。
目前《小熊包子系列》还不算真正的品牌书,文学性虽强,但发行的根基并不扎实,而且它成长的过程是付出极多的,我由此认识到儿童文学新品牌创建是伟大而隆重的事。
二、现实主义儿童文学的价值
电脑时代,少年儿童阅读儿童文学有追求“短、轻、快”的倾向。现实主义的儿童文学写作,能引起孩子的心灵共鸣。
现实主义的儿童文学,如果写当下的生活,往往吃力,写作周期比预期的要长很多,跋山涉水,几易其稿,慢火熬出来。现实主义的好作品,要不知疲倦地在现实生活中寻找,发掘生活的丰富性、人性的多元、社会的浩瀚。书写当下,往往要有足够的能量,面对时代的风貌和风情,同步的语境,时代的缺陷等具有挑战的难题。
但是现实主义儿童文学的写作,比任何时代都需要,能发出震撼人心的时代光芒。越是日常的现实的题材,越不能含糊,不能简约。要顽强地写出生命的模样,微妙而艺术地揭示世界的真相,同时,写出人生的真谛,比方现实主义小说就有这样的使命。
当然,无论写现实还是写幻想,好的创作者都需要有超越现实的眼光,因为文学不是记录生活,不同于任何生活,它根本上属于艺术范畴,是作家在描摹想表达的万事万物。这要考量作家的想象力。说故事的才华,语言叙述,人类的大情怀,是儿童文学的主心骨。
发现天性和美也重要非凡。孩子成长最初的时候,对美有一种敏感性。他觉得这个颜色很美,这个花儿很美,这个虫儿好玩,这个故事好听,永远都饱含热情和天真兴趣。天性的保护,儿童文学存在很大的作用。孩子不像成人看到的世界有很多毛病,已经习以为常了,对美,对未来生活,对很多事物失去了想象空间,儿童文学给孩子那种想象空间,给孩子飞翔的东西。文学没有心灵滋润,引不起共鸣,是不够的。
可以说,现实主义儿童文学正面临文学突破和自我超越。
最近两三年,我出版的长篇小说《小青春》和《宝塔》都属于现实主义作品,都是写上海,但两部小说的故事和时代背景遥隔40多年。这些创作的复合色彩,让我积累了一些体会。
《小青春》书写少年伟义的成长波澜,是写60年代大背景下的少年成长,爱情萌动,人性永恒的光芒。是微妙的小说,却不牺牲准确。写个体生命成长,有太多的真实和独有的记忆,如偷吃香烟之后王建生磨指甲,工宣队白队长在公共厕所里的尴尬,顾家弄里的百鸡宴,半夜菜场,伤感的伟义不了解在烟纸店里长大的张靓,而这样的神秘笼罩,让爱一直在,没有走。
这时段的上海记忆,异性成长的密码,少年对女性面目模糊的判断,传达真与善、爱和美等永恒主题,并通过伟义的成长,探索少年的身份感,自我意识的苏醒,没有呈现给读者单一的蒸馏过的世界。
《宝塔》的故事时态在当下,写了男孩嘉庆13岁生日的这一天,神秘男子突然闯入。从此,家族曲折而隐秘的过往彻底改变了几个男孩的生活。也因为家族的各种沧桑,这个十三岁的男孩,感觉到整个家族开始把他视为一个“人”的存在。
叙事能力,对人的描摹,价值判断,能体现小说的高下,判断出作品的深浅,是否具有艺术本色。《宝塔》里的人,嘉庆和表弟嘉麟,虎子“兄弟”。妈妈和姨妈这一对相惜的姐妹花,老上海姑父,从命运的伤痛中超然而出的老绅士外公,家族的坎坷和秘密,爱,伤痕,亲情,在我心里酝酿了很多遍。
但是,小说的发展脉络,也会出乎意料,最初我设定这本书为专写男孩成长的书,聚焦男孩之间难以割舍的信义、无法排遣的怒气、对成年男子的怀疑和敬仰等。为确保小说不受同龄女孩的干扰,我打算一个同龄女孩都不出现。但写着写着,设定好的故事框架被不可知的力量打散。
《宝塔》以上海为故事的地域,叙述中的地域的特色,生活的空间比较大,因为不但有少年生活,也不简单地将少年生活与成人生活剥离开来,因为离开了复杂的世界,少年将难以实现真正的成长。
书中写到,嘉麟爸许诺要带家人去看一座真正的宝塔,虽然他没有明确地意识到内中的含义。爱和情感。弥合一家人的,让他们看到生命中注定的缘分,是一种宽容的光亮。环绕在他们中间的在爱之下的共识,怜悯,心中的信念,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才是一座恒定的宝塔,那宝塔存于人心,是最宝贵的永恒人性,存于每一次呼吸中,仿佛清灯一盏,给人世光亮和无限的韵味。
让我们不做一个“安分”的作家,做一个追梦人,突破和变幻既不易又有趣,魅力无限。
创作者的想象能力,说故事的才华,发现内在的人类天性,叙述的热情,出众的美感,这些永远是儿童文学有作为的方向。
愿艺术女神继续眷顾我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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