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析亚洲儿童图画书的艺术表现风格， 为少儿图画书出版提供新的思考视角

【百道编按】近些年来，随着生育大军从60、70后转向80、90后，对孩子的抚育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现在的父母更加重视亲子阅读，也更喜欢给孩子选购适合他们年龄阅读的图画书，这使得近些年来少儿图画书在整个少儿出版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本文通过对一些屡获殊荣的亚洲图画书视觉艺术风格等方面进行分析，以探讨未来的创意趋势，为之后的少儿图画书出版提供借鉴。

图片来源：《盘中餐》

亚洲儿童文学大会的意义之一，是可在某一焦点的研讨里，会合亚洲儿童文学的有关人士和文艺界，深入探究现存境遇及未来走向，本论文之焦点，正为研讨亚洲地区文艺界在创作儿童图画书的艺术表现及不同风格，本人尝试以三本著名及个人特别喜爱的得奖作品为例，加以赏析。

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每两年评选一次，大力推广优秀的华文原创儿童图画书，可说是亚洲华文地区具有代表性的绘本奖；谈儿童文学有关图画书的艺术表现风格，可在其获奖作品中略窥一斑。就选最新一届、即第五届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作品《盘中餐》为例，可让大家体会到富于中国民族特色的艺术表现风格，这在亚洲绘本创作来说，非常难得，而在世界儿童图画书艺术创作文化中，也不容忽视。《盘中餐》作者为青年女插画家于虹呈，她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具深厚的美院艺术根底，经过四年的精心准备，她毕业时把中国经典故事绘成毕业作品《梁山伯与祝英台》，从中国皮影戏的人物造型中汲取了灵感和养料，把这流传千古的化蝶传奇呈现得精致亮丽，别具中国古典意味，当时旋即引起过美术界和出版界的关注，但于虹呈并不想停留于工笔精致之画风，经过留学英国，学习插画和版画，她不断探索钻研，然后，她出版了这本《盘中餐》。此书沿用中国传统技法，但她寻求了艺术表现的新突破，通过日记叙述和素描画的方式，展现另一种纯美朴实的中国民族风，将农民种植水稻的过程及生活深刻呈现出来，向中国孩子传达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和瑰丽，此书出版后旋即摘得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

于虹呈在颁奖论坛上，分享她怎样为创作《盘中餐》一书，独自前往农村逗留一年多，与当地人生活在一起，潜心搜集创作素材。她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一些曾经的农耕场景(如水碾房)已渐渐地消失了，而如今在田间劳作的，更多是老人，很少见到年轻人的身影。这些细节都融入其绘画中，《盘中餐》讲述一粒米的生命之旅，她将农民种植水稻的几个主要阶段，以素朴真实的绘画呈现出来；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是传统中国农业社会数千年不断的循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根植于多少代中国人文化基因里的诗句，作者于虹呈以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云南省元阳梯田为背景，以二十四节气为记录线索，将中国最传统的水稻种植和加工方式等农耕文化，通过纯朴自然的画面及构图呈现出来，用绘本记录了仁爱、和平、安静、中庸，以及乐天知命、顺应自然等中国农耕文明，如此具诚意及认真之作，于现今高速城市化社会中显得弥足珍贵。

绘本艺术是很独特的，作品从来都骗不了人，作品从来都最忠实地反映著作者的心境。于虹呈认为，给儿童看的书不能简单粗劣，草草了事，更需要抱有责任心，严谨而不拘谨地创作，因为孩子是国家未来前进的潜力和动力；她为孩子们做这么一本绘本真的很有心思，令人珍爱。相信于虹呈笔下如此充满中国特色的图画书创作，亦会很快进入世界各地读者的视野。无独有偶，此届另一本获奖佳作，张宁的《乌龟一家去看海》，用了布画形式，讲述小乌龟一家想去看看大海的故事，作者运用了质料独特别致的布画，同样着力探索传统文化在儿童绘本书制作中的艺术呈现，正好反映及让我们窥见民族文化可赋予及大大拓展图画书艺术的创造力。

另一本我想谈的是日本幽默绘本作家长谷川义史带自传色彩的温情绘本《妈妈做给你》，读后故事内容及每一画面都令人难忘。书中描绘三年级的男孩义史有个悉心照顾他的妈妈，每当他有想要的东西，妈妈一定有求必应；可是，每次妈妈做出来的东西，却跟义史的期望有很大差距！这令小小的义史常遭同学取笑。

若读过长谷川义史另一感人绘本《天国的爸爸》，就知道小小的义史自幼丧父，《妈妈做给你》像一本延续的故事，描述这位需兼父职的单亲妈妈，怎样想尽办法去满足小儿子的愿望。

故事背景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日本，物质较匮乏的年代，故绘本作家以暗黄作其主色调，并以主角小男孩义史的视觉看事物，主角造型童稚可爱，表情丰富；他见同学穿了时尚的牛仔裤，心里很羡慕，希望妈妈给他买一条牛仔裤。单亲妈妈养家辛苦，不想花钱去买，当然想到“自家制”了；一向缝纫了得的妈妈便一口答应：“没问题！妈妈做给你！”可是，妈妈做出来的“牛仔裤”，看起来松垮垮的，还要在裤头束上蝴蝶结，土里土气的，令义史很尴尬。第二次，义史想要一件轻薄透气的运动服，妈妈一样说：“没问题！妈妈做给你！”但妈妈竟用超薄的恤衫料来缝制运动服，义史穿上它来运动怪怪的，成了同学间的笑柄。而每次同学取笑主角时，画面构图就见主角被排挤，卑微于角落，画面正切合角色心理。

读着这些隐含矛盾趣意的情节，我们感受到小男孩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同时，一个乐观勤劳，竭力要母兼父职，为孩子提供一切所需的坚强母亲形象变得更深刻了！故事后面的设计和画面，是神来之笔，意料之外。话说小儿子拿回“父亲参观日”的通知，他别扭地对着自诩什么都会做的妈妈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做吗？那就做一个爸爸给我啊！”这是令听者都心酸的话啊！作者长谷川曾在一次受访中也表示，回忆这真实的童年片段，自认当时冲口而出，对妈妈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使得那天晚上的饭吃起来味如嚼砂。而这句话亦为本书的结局埋下伏线；在第二天的参观日，大家看到义史的妈妈，穿上她彻夜缝制成的格子西装，打了红领带，与其他的男性家长并排而立，这位扮“父亲”的妈妈，表情认真肃然，相信读者看到这场面，都忍俊不禁，一定会笑着为这位努力填补爸爸空缺的好母亲喝彩！长谷川义史最巧妙的笔调，就是其童趣满溢的风格，能令读者感到“搞笑”之余，也必会反思和学会感受到妈妈的爱吧。

此外，论到创意、结合真实性及想象力的艺术呈现，于儿童绘本创作及译本上深深地流露出个人风格的，一定不得不提到多次荣获图画书创作奖的、于华文绘本界里被称为“花婆婆”的台湾儿童文学家方素珍了。“花婆婆”是芭芭拉·库尼的绘本经典Miss Rumphius

中那位播撒花种子的女士，此书的译者正是方素珍。她得 这个亲切的称呼，因方素珍原创、翻译两百多本绘本，及在华文地 区大力推广儿童绘本阅读教育，就像“花婆婆”那样在孩子们心中 撒下真善美的阅读种子。方素珍是故事能手，她虽然和很多绘者合 作过，作品有多样不同的画风，不过由于在创作过程中，方素珍自 己总构想到相关故事的画面，亦常与绘者交流，她创作的绘本，大 都故事内敛，有浓情温馨之味；艺术创意上，结合了真实性及想象 力的呈现，故事配上图画，蕴涵着动人的生命教育。生命教育正是 方素珍努力推动的绘本方向。她形容绘本就如一帖中药，能给孩子 从小打好底子，亦能在其成年后慢慢调养心灵。

方素珍作品《外婆住在香水村》是她和德国新锐插画家索尼娅 联手合作的，一个关于爱与生命教育的感人故事，已译有英文、韩 文版，其韩语版更首次荣获了韩国南怡岛国际插画奖之翻译绘本奖， 这是首次由华文原著之韩译本获奖，非常难得，堪称是一次华文作 品国际合作的成功范例。绘本里的男孩，一边拍着妈妈的肩膀，一 边安慰伤心的妈妈：“不要哭了，外婆不是不见了，她去天上喝下午茶了。”德国画家索尼娅第一次听了方素珍这个绘本故事后，已 非常感动，虽然作者和绘者二人文化背景、居住风土民情不同，索 尼娅有些初稿的画中人物，甚至画得像个韩国人，但在不断磨合过 程后，方素珍被索尼娅细腻、写实的画作感动了，觉得此画风正符 合她这部作品的风格。方素珍说：“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既要让外 国人看见中国的好故事，也要让外国的画家参与中国故事的绘画创 作。”展望亚洲图画书未来走向及艺术风格之拓展，可期待更多跨 地区合作，擦出精彩火花。

方素珍认为绘本创作和童心很有关联，她表示绘本是可爱、纯 真的世界，让她的人生可以再过一次童年。方素珍的绘本新作《外 公上学去》正在创作中，她从当年儿子的目光，温柔凝望着父亲的 孤独引发灵感，故事情节设定展现出的想象天马行空一如孩子，对 生活琐碎的观察敏感细腻也如孩子。笔者相信亚洲儿童图画书的艺 术表现风格，将来的艺术走向，会表现出更全面的儿童特质，无论 在视觉上、内容上、媒材上，会更多元化反映出儿童的洞察力、儿 童的敏感度特质，对真善美的追求，返璞归真，初心之艺术呈现， 令每个接触绘本的人，都可重回到童年，重新变成孩子，重新变得 灿烂有朝气、自强不息起来，这正是绘本的神奇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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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金英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