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俞晓群:我的书房

作者:俞晓群   2018年08月01日   来源:百道网

(点击图片 进入论坛)

【百道网·俞晓群专栏】一个文化群落的怀旧情绪,常常是非理性的,甚至带有某些遗传的因素;而一种文化传统的消逝,有时会带来一个族群的毁灭。

我曾笑言,当代书房可以有四类之分,有文人书房,存为所读;有学者书房,存为所用;有藏家书房,存为所爱;有出版人书房,存为无奈。这最后一项是我的调侃。

我是出版人,从业三十六年,在辽宁教育出版社工作二十多年,编书很多,可留存书目有千册之数;在海豚出版社工作八年,编书四千余种,可留存书目也不少。加上业内交流,作者赠与,个人购买,你想不建书房都不行。如果你再兼有学者、作家或藏家的身份,那就更不得了了。

我的存书可分为三类:一是珍藏的书,极少;二是使用的书,多为自己购买;三是堆放的书,各类样书、杂书汇聚。十年前,我从沈阳到北京工作,临行前丢下大量工作样本,最终还是拉来两大车书刊。将书开包上架时,把搬家公司的几位师傅累得死去活来。我看着心疼,事后请他们喝啤酒。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对我说:“能送给我一本书作纪念么?”我见年轻人爱书,很是高兴,问道:“好啊,你喜欢哪本呢?”他说:“我想要那套装在蓝布盒子中的书,应该很值钱。”我问:“什么蓝布盒子?”他说:“就是侧面别着两个大牙签的。”那是一套线装书,他称“骨签”为大牙签,一时弄得我哭笑不得,事后心中还有些隐隐的痛。

我想到,早年父亲曾对我说,我们老家在江都,回想那时的风尚,村里略微体面一点的农家,厅堂中总会摆上几套线装书。我还想到,一个文化群落的怀旧情绪,常常是非理性的,甚至带有某些遗传的因素;而一种文化传统的消逝,有时会带来一个族群的毁灭。

文归正传。说到书房,我觉得要有三个要素:

一是要有一个好名字,说来惭愧,我的书房一直没有。原因是几十年来,我上班翻书、查书、编书,下班读书、找书、写书,几乎没有分界。所分者,一是为作者,一是为自己;所不分者,为作者也是为自己长知识,为自己也是为更好地识才编书。所以几十年来,我的书放在两处,一半在家中,一半在办公室,阅读之需,还要搬来搬去,因此戏称我的书房叫“两半斋”。这几年退休,我的书可以会师了,家中却放不下,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空间,完整的名字。研究几次,最后确定为“深阅浅览斋”,语出唐振常先生一段话:“阅读有深阅浅览之别”。我还曾想将自己下一本集子命名为《深阅浅览斋随笔》,但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拗口,不像周作人苦雨斋、钟叔河念楼、陆灏听水书屋简单明了。那就继续起名吧,说来每一次“起名”都要读书十数本,读网数十页,思考大半日,这也是一种阅读方式。

二是要有镇宅之宝。首先是珍贵的版本、字画,几年前为陆灏出版《听水读抄》,见到他展示那么多前辈题字,可见他一生做事,多么用心。说到这里,我确实有些沮丧,感叹自己的读书生活凌乱不堪。如上面说到,我的书房是“两半斋”,东一半西一半,里一半外一半,有了好东西,经常弄丢或在书堆中隐藏起来。

其次是签字本,我就太多了,名人前辈如张岱年、金克木、季羡林、施蛰存、黄裳、陆谷孙、启功、欧阳山、王蒙、陈景润、孙机……它们杂放在书架上,时常会找不到或不慎丢掉。切记,名人或朋友署上款的签字本,千万不能送掉,更不能卖掉。如果出手,最好将那一页撕下。前几年我去台湾,拜见一位出版前辈,他拉着一箱自己收藏的书送给我,翻检时见到有签名的书页,就会将那页撕掉。他说曾将一些书捐赠给某大学图书馆,其中有签名本,他没有发现。后来有作家打来电话,怒称见到签赠给他的书,被堆放在大学图书馆的过道处,被学生们踩来踩去,让那位作家大为不悦,几乎绝交。

三是要提升自我修养,才好意思谈自己的书房。陆灏最赞扬当代两家书房,一为黄裳之来燕榭,二为韦力之芷兰斋,还赞扬谢其章期刊收藏与研究。他们都是学问家,能收、能写、能研究问题,将来必成一代佳话。韦力《上书房行走》已见端倪,我为他出版,做得太急,文字留下瘢痕,至今我还有愧对作者、读者之余念。

话说回来,这些年我钻进自己的书堆里,拼命读书写书,几年来书话、随笔也有十余部面世,想的都是效仿古人,追随时贤,自觉那时才有脸说:我有一个书房,时常在那里沐浴阳光与灯光,休养生息,安度人生。

(本文编辑:五五)


作者:俞晓群

来源:百道网

(点击图片 进入论坛)

加编辑群提问

百道学习

随时随地 百道学习

百道学习

点击图片 查看详情

百道学习

点击图片 查看详情

发表评论前,请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