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复制战争———战争影像的个人阐释》:在今天最需要复制的是正义与勇敢

作者:李公明(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2011年08月23日   来源:东方早报·上海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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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玩兵人、战争道具、仿真武器的军事迷很多,在香港旺角一带有很多军事模型店、仿真武器店常令军迷们流连忘返;喜欢拍摄兵人、武器、战役场景的人也很多,在网络、杂志上炫酷的照片有不少。但是很少人会像新闻摄影师李洁军那样玩跨界大行动:把复制战争的照片投向世界新闻摄影的风向标荷赛,而且居然获得2009年荷赛肖像类照片的三等奖,继而还正儿八经写了这么一本书《复制战争》(中国摄影出版社,2011年6月),玩大了。虽然只是仿真玩具、只是戏仿中的战争、戏仿中的摄影,但该书的出版还涉及一种有意思的审读:因为涉及我军、涉及老山和珍宝岛以及英雄人物,于是便有观点之忧、口径之虑甚至保密原则等等,真的玩大了!我想起的是《玩具总动员》的著名台词:玩具,你只是玩具!

    作者复制的战争分为三个部分:战场、士兵、军火库。战场就是著名战役;士兵有美军、德军、苏军、八路军,还有《鸡毛信》里的儿童团;军火库有AK47也有中正步枪。复制是一种选择、一种评价,在复制产生了跨界的意义,而那些意义超出了战争。时下的崛起话题中总是有战争与和平的考量与想象,据说在学界中也有人鼓吹以兵战代文战的国策,战争似乎无需复制但不可逃避。这是无数连接书斋与时代的精神隧道中很值得关注和警惕的一种思想路径。

    那么,作者为何酷爱和选择复制战争?他的成长环境使他义无反顾地爱军队、爱战斗故事,使他向往刚健豪迈的精神气质,同时培育了价值观念上的正义与善良。他至今仍然为英雄王成而激动:为了胜利向我开炮那句豪言壮语让我每次重温这部电影时,总是泪流满面(序:一个人的战争),但是对战争和自己的了解使他坦言:只能通过记忆和情节复制影像来表达,更何况我在战争面前是个胆小鬼。巴顿说过:一个胆小鬼穿得和勇敢的人一样,那么也可以变成英雄,因为胆小鬼至少可以装得和勇敢的人一样有勇气!(同上)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一条进入作者复制战争世界的精神通道:要勇敢,至少要装得勇敢!

    是啊,在所有我们面对的问题中,在所有的焦虑与激愤中,勇敢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很少被关注的问题。当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的时候,被关注的是勇敢的代价、被提醒的是勇敢不可以复制,因此勇敢就永远是国民精神中的稀缺资源。与勇敢的问题有着相同命运的是正义的问题。本来早在童年的精神记忆中,勇敢与正义就是紧密相连的;在国产战斗故事片的宏大话语之下真正对我们心灵起作用的其实就是正义感和从而产生的勇敢精神,以及从中获得的想象力与审美的教育与情节上的胜利相比,在审美上战胜和蔑视敌人才是最令我们激动的。无论是个人还是群体,精神气质上的孱弱是一种很不利的因素,它使奴颜婢膝不再从审美上受到致命的奚落,使勇敢的品质从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中消失;怯懦与恐惧造就了无可救药的顺民,失去了正义之后,可怜的生存底线就是每个人还得以随波逐流、逐利而生。

    当然,勇敢与正义也很容易被意识形态话语绑架,这是应该警惕的问题。比如说,作者爱战争也爱摄影,在精神上深受红色战争摄影之父沙飞的影响,因而在骨子里仍然向往新华体的那种豪迈气概。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也是一个属于在德国的成长文学中很尖锐的观念:善的气质与精神气概是如何被邪恶的核心观念绑架并且对成长产生难以挽回的影响?

    通过复制战争,其实是通过想象力使正义和勇敢成为现实。让我们承认这本《复制战争》的最大贡献吧:通过复制战争把压抑在心里对正义和勇敢的渴望宣泄出来,这是社会精神提出的抗议。在一个正义与勇敢均成了稀缺资源的社会中,任何一种以童年的眼光实现对战争的戏仿和复制都可以在逻辑上使我们产生这样的心声:让我们复制正义和勇敢吧,或者至少让我们装得正义和勇敢一点!

   二十世纪人类的历史也表明,在许多政治现实和重要关头面前,复制正义与勇敢甚至只是装得正义与勇敢一点,都能产生进步。巴黎五月风暴的让想象力夺权在现实政治上失败了,但是人的心灵中却不断取得胜利。想象力恢复了正义在强权面前的尊严,恢复了勇敢与理想主义的联系,因此有可能在人的心灵中扭转敌我双方的强弱对比。通过想象力,使尊严和理想不再在权贵的强势宰制下发抖,这是政治审美的胜利,并终将引导向政治上的胜利。

    手头上还有一本同样充满了正义与勇敢精神的书,《蓝白仓库》(吉峰主编,南方日报出版社,2011年7月),但不是复制,而是面对生存的挑战与创造。去年深圳农民工吉峰先生和我谈这本专门为农民工而写的书的构想,并希望我组织美术学院的学生参与画些插图。现在书出来了,我既深感高兴,同时也感到真的不容易。

    这本书向所有被称为农民工的人提供最切实的帮助,从精神上的自尊到最具体的生活细节;同时也让所有关心农民工的人明白,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农民工!以前我曾就东莞提出改变农民工称谓写过评论,认为这个概念的确既不科学也有歧视之嫌;现在该书收入的《我们都是农民工》(作者:郑广怀)一文说得更好:只有承认我们都是农民工,才能使自己不是农民工,才能帮助农民工走出弱势,走出权力和资本联手打造的阴影,沐浴到比阳光还耀眼的公平正义的光辉;只有承认我们都是农民工,才能意识到改变农民工的命运,也是改变我们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是农民工,这可能意味着新的可能和实践的到来。(第210页)非常正确,如果公民的合法权利得不到保障的话,普天之下,莫非农民工,不管你是谁。

    吉峰在前言里首先就说,这本书的表现形式是自教育、共言说,特点是实用性、方式性、道德性和互动交流性。都很实在,用过去的话来说,编者真的是急农民工之所急,想农民工之所想。茅于轼先生在序言里说:我喜欢这本书的另一个原因是它是打工者自己写出来的,而不是旁观者写的。这两种不同的立场会有完全不同的体会。我们常常说,真正底层群众的声音很难被听到,能够听到的往往是旁观者的声音。在这里先不讨论旁观者的问题,书中不少问题的提出和思考由身在其中的作者来谈的确是很难得。比如,有一位作者写的题目是《丑陋的农民工》,他说:在我看来,劳资矛盾的尖锐,不仅有老板们丑陋的一面,而农民工的劣行也是罄竹难书;可是,要农民工承认自己的素质低是一个问题,有着巨大风险。的确,为农民工维权的学者有几人敢掉过头来这样说他们?作者最后说,如果不自省自强,农民工将永远丑陋,永远被人鄙视。(第157页)其实,当吉峰要我写一句话印在封底的时候,我的确思考过这个问题。因此,我的这句话是:增长知识、提高修养,做一个自尊、自强的现代社会公民。

    从封底跳回封面,一个农民工的素描头像,衣领半白半蓝(白领、蓝领),脸上盖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圈,仔细辨认,小圈中全是人头吉峰说全是维权的农民工头像。假如从图像社会学来看,在这之上还应有另一个头像:衣领是黑的,脸上盖的是章子和人民的币。

作者:李公明(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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