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网·唐俊荣专栏】弘征本名杨衡钟,出生在湖南西部一个书香之家,从小生活在古籍堆中,很早就接触到诗词、书画、金石。他五岁开始写诗,七岁玩印章,十五岁居然当上了乡村教师。解放后,来到省城,一头扎进新诗。
在新中国湖南作家群中,弘征算是先行者,上世纪五十年代他就是初露头角的青年诗人。然而无端地意外空白了二十多年,使今天的中青年对他感到陌生,似乎他是“大器晚成”。这也不错,的确是新时期的春风激活了他的文艺细胞,使他在这些年万箭齐发全面出击,诗歌、随笔、评论、书法、金石,多栖并进,凯歌频传。看看这份头衔清单吧:出版社总编辑、社长、省作协副主席、省政府参事……还有更显赫的:国家古籍整理出版小组成员。中国的文化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小组成员只有两类人,一是国学泰斗,二是主管这个领域的行政领导。当时弘征还不到五十岁,是史上少见的特例。
弘征本名杨衡钟,出生在湖南西部一个书香之家,从小生活在古籍堆中,很早就接触到诗词、书画、金石。他五岁开始写诗,七岁玩印章,十五岁居然当上了乡村教师。解放后,来到省城,一头扎进新诗。后来进了铁路技校,毕业后分配在一个大型国企当技术工人。“工人诗人”的桂冠,给他的金色梦想插上了翅膀。他以“衡钟”为笔名,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诗作。
正在他踌躇满志纵横文坛的时候,不料,一场风暴让他折戟沉沙。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津《新港》以头版显要位置刊发了他一篇组诗《整风诗抄》,我现在还记得其中有一首的大意是:孩子发现自己大门上糊满了大字报,便说:谁这么不讲卫生;父亲说:不,叔叔正是在帮爸爸清除垃圾。按现在的说法这该是正能量颂歌呀,想不到这份杂志和右派帽子几乎同时送到他的手里。当时我真不相信,因为中央政策规定工人不划右派。 弘征从此消声匿迹,失联二十多年。
改革开放的春风使弘征获得新生,他从一个小工厂调入出版社。这个最适合他的理想平台,使他徜徉浩瀚书海,结识天下名士。他从编辑、副总编做到总编辑、社长。这期间他亲手编发的书稿达120多种,其中很多品种在全国具有一定的影响。像《当代杂文选粹》、“三毛散文系列”、“黎明散文诗丛”等书在全国图书市场很受欢迎。特别值得提出的是《青春诗历》,这份诗历几乎囊括了当时中国诗坛众多新星的新作力作,舒婷、杨炼、北岛、顾城、周涛、叶延滨等都在其列。此书连出十年,好评如潮,欲罢不能。
《青春诗历:19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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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作者:弘征 编选
出版时间:1989年08月
弘征加盟出版行业已是人到中年,学养深厚,品性稳健。他以通才的素质经营着他经手的图书,从设计选题、组稿、改稿到校勘、审稿、发稿甚至装帧都是亲力亲为,很多书还撰写了精彩的前言、后记。这些文字后来结集为《书缘》《湖湘拾韵》出版,不仅是优美的随笔,而且有史料价值,像《书缘》中所附的台湾作家三毛书简,连老前辈王子野同志读信时都感动得落泪。
繁忙的编务和沉重的行政事务使他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诗歌创作,这期间有两项作业最值得称道。一是他的译诗,他先后译过司空图的《诗品》和编选译析《唐诗三百首》。晚唐诗人司空图诗歌不怎么出名,然而他的诗论却向为后代称道。弘征以他诗歌创作的实践经验,用抒情的格调、哲理的内核,把一部诗论翻译得行云流水,信达雅皆备。
《唐诗三百首(图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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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漓江出版社
作者:弘征译 析
出版时间:2004年05月
二是他重新拾起荒废多年的篆刻。他自己曾经叙述过这个起因:文革后期头脑一片茫然,“四旧”又“死灰复燃”,刻兴便大发起来。弘征无意做金石家,纯粹是票友,开始为身边友人刻印,后来为书稿作者赠印,总数在千方以上。他曾自嘲:别人刻印论多少钱一个字,我刻印要连石头一起送给人家才收。弘征的篆刻首先被香港看中,1985年出版了他的《望岳楼印集》。接着在内地出版了《书画用印选》和《现代作家艺术家印集》。周谷城、楚图南、秦牧、刘海粟、钱君匋、费新我、赖少其、王子野……都为他的印集题写书名或题辞。尤其是我国当代最著名的装帧、篆刻艺术家钱君匋先生对他的评价极高。他说“弘征刻印睥睨一切,信刀直冲尽弃雕饰,往往拾得天趣”,他的《钱君匋装帧艺术》出版时,特请弘征撰写前言。你看,钱老对晚辈的提携和厚爱到何等程度!
弘征为人热情诚信,做事勤奋精细,审美兴趣广泛,交友情义当先。他和同时代的那些作家一样没有辉煌学历,他的学问一是家学渊源,基因使然;二是生活磨炼,深知做人不易,不敢怠慢。1997年他从出版社退下,立即被聘为省政府参事,一直干到2009年卸任,十二年他跑了全省大多数县市,其中不少是偏远贫困山区,就旅游资源的开发写了三十多份建议和十多篇考证和散文。
我跟弘征是同时代人,他小我两岁。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他进入省城我就认识他,因为他姐姐是我的同事(现在还住在我的楼上),从1953年他发表第一首诗起,我就一直关注着他。那个时候我也是诗歌发烧友,我订阅了全国大部分省市的文学期刊,凡署名“衡钟”的诗我几乎都看过。
在他沉静二十多年之后的文革后期,有一次我在《湖南文学》上看到一首不起眼的小诗,署名“弘征”,我以追星族的敏感,一眼就肯定这是衡钟,我猜想他是用的谐音化名,后来一打听果然不错。从此他以这个笔名而名扬海内外。不过我跟弘征的真正交往还是他调入出版社之后,这时我们同在一个系统,经常相遇。他的书都是亲笔题签送我,我总是认真拜读,有的还做了笔记,按现在的说法我该是他的粉丝级的忠实读者。十多年前我在北京时他专程到我的住处看望,还为我刻赠了一方珍贵印章。
如今我们都已退休了,作家、读者,明星、粉丝都属于历史范畴,我们这一代人啊,也许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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