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2017年是严敦杰先生诞辰100周年，2017年底，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整理出版了严敦杰先生的《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据本书责编杨磊介绍，从篇幅上来说，这虽是一本篇幅仅有23万字的“小书”，但对祖冲之研究，乃至中国古代数学史研究而言，却是意义非凡。在下面这篇编辑手记中，杨磊为我们分享了关于《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一书以及于此相关的两个人物的故事，让我们进一步可以窥见这一图书的价值。
《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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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
作者：严敦杰 著，郭书春 整理
出版时间：2017年11月
2017年是严敦杰先生诞辰100周年，12月16日至17日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举办了“继承与创新：中国科学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暨纪念严敦杰先生诞辰100周年学术纪念会。我社出版并奉上了《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一书以示心怀敬仰之情，追慕先贤之志。
作为责任编辑之一，我愿意为大家分享关于《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一书以及于此相关的两个人物的故事。
《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之所以被称为小书，多半是考虑它的篇幅仅有23万字，于卷帙浩繁的古代数学典籍而言，可谓小矣。虽说部头不大，但对祖冲之研究，乃至中国古代数学史研究而言，却是意义非凡。因为其手稿撰成时间在20世纪50年代，严敦杰先生30多年不设法出版，以致其首次出版示人之际，稿纸都变黄了。学术界虽无法了解严先生对祖冲之研究的成果，但是其终一生于数学史研究，与李俨、钱宝琮一起为中国古代数学史研究呕心沥血，却也成为数学史研究上的一段佳话。另外，祖冲之圆周率研究及其《缀术》是中国传统数学史研究，乃至古代科技史研究等必然要涉及的。
《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包括了《大名历法校释》《上大名历表校释》《祖冲之圆周率校释》《开立圆术校释》《祖冲之求地中法校释》等经典著作的校释，并对《缀术》、祖冲之传、祖暅别传等做了详尽论述。此次出版，补遗了祖冲之所撰的《述异记》，祖冲之研究目录等。经典著作的校释对数学史、天文学史研究意义重大，因而不得不说此书涉及的其中一个人物——祖冲之。
说到祖冲之，便不由地让人想起“祖率”（π）。幼时，学习数学必背π等于3.1415926，谁要是背诵越长，同学们便啧啧称赞，这便瞬间增加了自豪感。祖冲之在刘徽开创的探索圆周率的精确方法的基础上，首次将“圆周率”精算到小数第七位，即在3.1415926和3.1415927之间。在现在看来，精确到第七位着实已经弱爆了，然而“祖率”却远远领先其他文明中的相关研究，直到16世纪，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卡西才打破了这一纪录。所谓文化自信、民族自信，应该无过于此吧！以《九章算术》《缀术》等算经，刘徽、祖冲之、贾宪、秦九韶著名数学家，割圆术、方程新术、天元术等算法，为代表或特征的中国传统数学，一度曾是世界数学发展的主流。吴文俊先生甚至预测中国传统数学在21世纪对现代数学发展会起到重要作用。
祖冲之以数学家、天文学家著称于世，也绝非他的全部。他改革闰法，应用岁差，编撰《大明历》，首次提出“交点月”的计算，正所谓“亲量圭尺，躬察仪漏，日尽毫厘，心穷筹策”。或许好多人不理解，这些作为的意义为何？我国自古以来是以农业立国，关于耕种与季节时令谐和的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否则因数学、天文研究错误致使时序错乱，那就不是绝产绝收那么简单了。例如，据陈久金先生考证，农事历书《夏小正》是十月历，而非现在通行的十二月历，古人若不懂历法、物候，自然也就无法按时序开展农业生产活动了。再举一例，我们常说“七月流火”，许多人认为，七月处盛夏时节，太阳暴晒，仿佛天下火一样。实则不然，其出自《诗经·豳风》“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言指，大火星西行，天气转凉。
祖冲之可谓“多面手”。他还精于机械制造，制造过水碓磨、铜制机件传动的指南车、千里船、定时器（欹器）等。这千里船日行百余里，应该是利用轮子激水前进的原理造成的。古人的科学精神和技艺，远不是不堪一用的。这些并非妄言，而是由史书记载（见《南史》卷七十二）。《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对其传记做了详尽校释，一定能够满足大家的求知欲的。
祖冲之“专攻数术，搜烁古今”，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作为一位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科学家”，他却著有《易义》《老子义》《庄子义》《释论语》，令人刮目相看。更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还对鬼怪神仙妖异故事颇感兴趣，撰写了《述异记》（与任昉《述异记》同名），一部颇有意思的志怪志人小说。“科学家”的标签与鬼神妖异故事，似乎不搭边，至于个中滋味，值得玩味。《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补遗增加了鲁迅先生《古小说钩沉》辑佚的《述异记》，以飨读者。
点校释读一部书是一件颇为艰难的事情，需要当事人具有广阔的视野，深厚的学术功底，孜孜不倦、精益求精的学术精神，而在这些方面，严敦杰先生足可以撑得起来。这就是需要介绍的另一个人物——严敦杰。
严敦杰，字季勇，浙江嘉兴人，中国数学史家、天文学史家。1935年18岁时即撰写关于祖冲之的论文，次年发表于《学艺》。高中毕业后辍学参加工作，其间在中央大学数学系学习一年。长期在石油部门做财务工作，业余从事中国数学史、天文学史研究，协助李俨搜求中算古籍。20世纪40年代已是名重学术界的科学史家。1956年调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协助李俨、钱宝琮创建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室（现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前身）。曾任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副所长、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副理事长、《自然科学史研究》主编，创建全国第一个数学史博士点、天文学史博士点。著有《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发表数学史、天文学史、航海史、科学技术通史等科学技术史论文160余篇。
了解了严先生的大致情况，让笔者来讲述一个小故事吧！
严敦杰先生在一次硕士生入学面试的时候，第一个问题便问应考生王渝生（其后入严门，成为严先生开山大弟子）“你读过‘二十四史’了吗？”，王渝生先生说，那时候他顿时一惊，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廉颇蔺相如列传》《陈涉世家》。这两篇也仅是中学课本中的选文而已。众所周知，“二十四史”皇皇巨著，能读完自然要耗费极大心力。严先生此问并非无缘由，研究古代数学史、古代天文史，当然离不开史学典籍，“二十四史”中包含了大量的《历志》《天文志》，可以反映一个朝代或者一个时期数学、天文历法的情况，研究科技史终究绕不开。于我们读者而言，读此故事并非要求每人精通“二十四史”，而是读懂小故事透出的一种智慧，以便我们学习一种治学、做事的精神。
此外，《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中郭书春先生的整理弁言、席泽宗先生的序，对我们了解一段历史，了解一本书也有至关重要的价值。譬如郭书春先生与吴文俊先生就“蒋兆和画的祖冲之像”沟通交流的细节，在《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的“整理弁言”和“后记”中有所涉及，现代画家为古代人物画像是否妥当，画像和历史文献是否相合等问题，都是值得商榷，值得读者思考；席泽宗先生序引用胡适先生做学问四字诀“勤、谨、和、缓”，不仅做官、做学问可用，或可作为个人生活箴言——做事勤奋肯下功夫，为人谨慎谦和冲淡——时刻自省。
“读史可以使人明智，鉴以往可以知未来”，笔者个人理解，完全可以把“史”从广域视角来解读，“历史是人生之旧，人生则是历史之新”，因而可以把历史看做是一种过往人的经历，看做是某一部书，看做是某一段话、某一个故事。于是，笔者愿意相信《祖冲之科学著作校释》的所承载的内容和故事，能够给大家带来一些知识，多一些思考。
（本文编辑：J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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