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冷暴力的悲歌 ——浅析姚燕飞、王晓娜长篇小说《何以安放》审美魅力

广东夫妻作家姚燕飞、王晓娜合著的长篇小说《何以安放》（花城出版社，2014年1月版）放在案头已有些时日。笔者两个月前读完一遍，近期又温习一遍。夫妻合著小说存在明显优势，丈夫是男作家，注重理性思维，妻子是女作家，感性细腻的成份多一些，于是，这部长篇小说与单个作家的创作有了不一样的阅读效果：小说写得好看又耐读。女一号为姚一菲，是省城读而优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图书编辑、青年评论家，与江北市某银行的丈夫牛志生过着“周末夫妻”的生活，因在一次图书出版合作的过程中，她与知名作家饶前树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并暗自互生情愫。

姚一菲与男一号饶前树相识相知之前，就被丈夫牛志生折磨得身心疲惫，得了失眠、焦虑、恐惧症。姚一菲嫁错了郎。她不听娘家人的再三劝告，一意孤行死心塌地地嫁给牛志生。牛志生家在农村，父母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吝啬户。嫁到刘家后，被牛父牛母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绑架，一味迁就顺从牛志生。牛志生爱好打麻将，十年来输掉一辆品牌顶配的小汽车；炒股急功近利，输得一塌糊涂，梦想东山再起，岂料窟窿越填越大；欠下巨大债务后，到处借债拆东墙补西墙，拿自己和亲人的银行卡疯狂借贷，导致债台高筑，想方设法敲诈妻子，失去良知和家庭责任感；他对姚一菲实行道德绑架、精神虐待、情绪暴力，即使对女儿也简单粗暴。即便如此，牛父牛母也视若无睹，默认牛志生对姚一菲的种种虐待言行。而当听说姚一菲又怀上了，牛母欣喜异常，大献殷勤，迫不及待想抱孙子。最让姚一菲无法忍受的是，每次回到家里，牛志生都要伏到她身上嗅，验证有没有其他男人的气味；经常以女儿想她为借口，要求微信视频对话，稍有怠慢便喋喋不休，一天到晚胡搅蛮缠、疑神疑鬼；牛志生还经常查看姚一菲的手机，怀疑饶前树对她图谋不轨，居然删除了饶前树微信好友，让姚一菲倍感尴尬无助；牛志生孤注一掷表示炒股输了钱，不用姚一菲管，结果负债累累，将巨额债务重担压在姚一菲身上，让她精疲力竭，都快患上忧郁症。正是在姚一菲被家庭冷暴力折磨得心力憔悴时，她正好遇到了饶前树。

在笔者看来，《何以安放》是一部“关于家庭冷暴力的悲歌”，抑或说它“敲响了家庭冷暴力的警钟”。在此，先谈下什么是家庭暴力。关于家庭暴力的话题，《离婚律师》《新世间路》和《最好的遇见》等电视剧均有涉猎，还有2001年热播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大家可能仍记得这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一部由梅婷、冯远征联袂主演的家庭伦理电视剧，该剧是中国第一部直观反映家庭暴力的影视作品，故事描写了医界名流安嘉和与美貌妻子梅湘南新婚燕尔之时，丈夫对妻子的言行难以信任，深深的爱恋由此转化为苛刻的束缚，其中安嘉屡次殴打梅湘南、屡次忏悔的情节，笔者至今还怵目惊心、记忆犹新。讲到这里，大家可能知晓家庭暴力是以武力解决的家暴；那么，家庭冷暴力这是针对精神层面的暴力。如果说家庭暴力是对女人身体的摧残，是停留在生理层面的伤害；那么家庭冷暴力则是情绪暴力、情感绑架，当然包括强烈而苛刻的精神控制与丧失夫妻间的基本信任，冷暴力可以达到生理家暴杀伤力的一百倍一万倍。所以，我们不能小觑家庭冷暴力的社会危害性。《何以安放》将视角聚焦到家庭冷暴力，具有不同寻常的社会学意义，说明作者立意新颖、选材独到，它为研究探讨家庭冷暴力这一领域问题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成功范本。笔者忽然突发奇想，倘若尝试将小说拍成电视剧，说不定一炮走红呢！

回到小说的艺术性探讨上。《何以安放》围绕两条线索展开故事情节。一条线索是姚一菲与饶前树的图书合作出版，另外一条线索是姚一菲与丈夫牛志生的情感婚姻危机、姚一菲与饶前树的互生情愫。姚一菲与牛志生的婚姻如一地鸡毛，基调沉重冷漠，读来令人如坐针毡，让人看不到希望；姚一菲与饶前树的相处是轻松愉悦的，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相互取悦、抱团取暖，饶前树妥妥的呵护让姚一菲温情脉脉，也融化了读者胸中日渐冷淡麻木的块垒。姚一菲与饶前树是在一次采风中无意相识的，起初还怀疑这个油腻中年男子不怀好意，但是随着图书合作的深入进行，发现饶前树虽看似油嘴滑舌，却心思细腻、处事通情达理，待人体贴入微，说话幽默风趣，与之相处既有安全感，又很舒适。举三个例子证明饶前树与姚一菲的两情相悦。一次是合作的图书出现印刷错误，尽管作者方没有任何责任，却主动要求拿出部分资金分担责任，让姚一菲心头一暖；还有一次是自己被文学流氓刘学海亵渎，想找丈夫倾诉，居然被生硬挂断电话，而饶前树闻讯二话不说，不问原因和地点，马上丢掉手中的事情，第一时间驱车赶到姚一菲身边，让姚一菲深受感动。在饶前树新书推介会上，姚一菲投桃报李，用隽秀的笔迹整理出一份完整的会议记录，让饶前树倍受感动，这个细节足以证明姚一菲对饶前树的赞赏与示好。想起饶前树对自己的种种关心体贴与呵护，姚一菲开始第一次在牛志生面前痛快淋漓讲话，并数落他的种种不是，并开始从生理和心理上排斥牛志生。饶前树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进驻姚一菲的心海，进入她的梦中；两人的情愫呈直线提升，最后突破道德防线，成为彼此灵魂的伴侣。

牛志生这个负面人物形象塑造非常丰满，欠下巨债的他只要一差钱，便找姚一菲埋单，更让人恶心的是，为了自己职位晋升，刻意让她身穿性感的连衣裙出卖色相，将她往色狼刘学海怀里送，这岂不是将自己老婆往火坑里推吗？当读到牛志生自私冷酷变态的言行，笔者恨得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在书中留下“丧心病狂、败家子、虐待狂、吃软饭的东西……”等批语。书中除了姚一菲、饶前树和牛志生等三个主要人物之外，还有两个人物比较独特，一个是刘学海，另一个是刘美艳。刘学海这个人物表面光鲜：市书香家庭、知名作家，实则不学无术，退休前为学生讲课，将外国作家“西奥多·德莱塞”念成了“西奥多·德莱寨”，事后竟然心安理得认为两个字音差不多，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在江北市文坛取得了一些文学成就，却为老不尊，借企业报纸编辑秦小荷喝醉之机将她占有；又撒谎将姚一菲骗至家中伺机进行猥亵，失算后，竟然指使老婆加姚一菲微信好友，挑唆老婆举报她勾引有妇之夫，甚至威胁说要到姚一菲单位去告状。至此，刘学海借桃色新闻出名的心理昭然若揭。幸好饶前树支招让牛志生出面对付刘学海，才化险为夷。私立学校图书馆管理员刘美艳这个配角设置也挺有意思，首先她与饶前树、姚一菲一起采风，然后与饶前树一起成为《李益山和他的战友们》的共同作者，姚一菲成为该书责任编辑。刘美艳为人精明干练泼辣，擅于察言观色，饶前树几次漫不经心瞟视姚一菲非同寻常的举动，均被她犀利的眼神捕捉到，这些细节从侧面衬托饶前树对姚一菲油然生发的爱慕之情。除非姚一菲沉闷的家事和刘学海的龌龊行径，小说其它部分大多轻松幽默、活泼诙谐，无论是人物对话的插科打诨，还是入情入理的心理解析，均给予读者赏心悦目、如沐春风的艺术享受。

接着谈姚一菲和牛志生的婚姻。为了女儿的幸福，姚一菲本来想与牛志生维持名存实亡的婚姻，可牛志生得寸进尺，不顾姚一菲身怀有孕，威胁姚一菲如果不去纪委告发饶前树，便去离婚。而此前，牛志生已经私自将商品房卖了91万元，合计好掌握女儿的抚养权，分给姚一菲10万元欠账。准备离婚时，不顾姚一菲的感受，打电话给她父亲，并告知真相，让姚一菲难堪不已。离婚后不久，牛志生竟然以抱着女儿跳楼相威胁，说不复婚就准备让大家看父女跳楼新闻。这个时候，姚一菲还恋恋不舍要赶回家，饶前树质问道：你还有家吗？让她赶快报警。小说结尾这样写道：

“车向着江北市的方向飞驰，以风的速度……”

家庭冷暴力杀伤力不逊于炸药包爆炸时的威力，它轻而易举摧毁了姚一菲与牛志生的爱情和婚姻，给他们的女儿留下了永远的心理阴影；但它让姚一菲彻底实现婚姻的解脱，她或许即将开启一段让人刻骨铭心的爱情之旅，还是会另有选择？再者，即便姚一菲选择饶前树，但她怀了牛志生的孩子，饶前树能够坦然接受吗？小说的结尾采取留白的手法，没有告诉读者姚一菲和饶前树是否一同步入婚姻的红地毯，但有一点读者已经明了：命运已将两个人的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们唯有在心里默默祝福：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书评作者：蔡先进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第七届冰心散文理论奖得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新洲区作协副主席）

作者：蔡先进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