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乡土建筑初探》 (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年10月)
李秋香,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高级工程师。
我们致敬陈志华、李秋香,他们以热切的历史关怀、坚实的研究调查和清健的思考,呈现了乡土建筑文化的丰饶与困境,他们在构建中国乡土建筑史前的雄心、焦虑与无奈,对沉浸于现代化幻梦的人们而言,是一种警醒。
第一本乡土建筑研究的综合论著
现在我们经过二十几年,做了大量工作,进行长时间思考和琢磨,也是应该形成一定理论研究的时候了。这次出的这本书,是二十几年来我们心血的凝聚,也是在国内第一本乡土研究的综合论述著作。
陈老师在乡村长大,我也在农村生活过较长时间,我们对农村都很有感情。陈老师以前曾经问过包括费孝通、翁独健在内的几个老前辈,但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很多人心有余悸,所以工作并没有开展。
1989年,我和陈老师带着学生去浙江龙游县给一些村子做古村落集中搬迁的重新设计规划,我们帮他们做测绘。我和陈老师到建德见到陈老师的老朋友叶同宽老师,又说起乡土建筑这个事,叶老师就说,他的家乡就非常美。
我们听了以后,马上把随行的学生送上火车,就跟着叶老师到了他的家乡新叶村。我们去的时候是秋季,远远望见山、旷野、田园,真是漂亮极了。村子很美,有祠堂、庙宇、风貌很好,环境也很好,村子里一栋新房子也没有。看到这样的村子,你就会想起“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样的诗句。再到村子里走走看看,发现村里还有家谱,这样对做研究就更有帮助了。
从浙江回来以后,我们很快组建了三人小组,陈志华、楼庆西和我。1990年在叶老师支持下,我们开始了第一个研究项目。
人们生活好了,居住建筑就越来越丰富;有了好的生活条件,人们就会建庙宇祈求保护;再生活好了,人们会想要祭祖,就会建立祠堂;之后还会兴修水利,还要建立学堂……几百年的沉积,才形成一个成熟的村落。所以我们提出要进行系统研究,不是仅仅看重建筑,乡土建筑的提法是一个大的系统。
也有人跟我们说,个案搞两三个就够了,应该提升到理论高度。但为什么今天我们还在坚持做个案?乡土建筑就像陈老师说的,真的是写不完的东西,太丰富了。只调查两三个,不可能把中国乡土建筑整体写出来。
加快我们的研究步伐
我2012年和以往一样,挺紧张的一年。开新课题,参加一些会议,通过宣传来唤起大家对这个乡土建筑保护工作的重视。
我们一直坚持进行基础测绘,为什么要测绘?因为要用科学、具体的东西来说话。尽管保持大量测绘,会给我们研究经费带来很大难度。
同时我们还坚持进行口碑研究,采访很多人,男女老少、不同文化水平的人。男人和女人对事物的关注点不一样,女人更多是关注吃喝拉撒、照顾老人和孩子,祭祀时做的贡品,这些女人记得很清楚。男人多在外面,有的在村里是工匠,在外头赚钱,回来休闲时在村里组织演戏、开渠。
另一方面我们得更抓紧时间做个案,完整的村落比起20几年前少了很多。陈老师每次说到破坏的时候都很激动,有的时候落泪哽咽。眼看村子在破坏,就像虫蛀一样把它蚕食。
新叶村是我们最早做的,当时各方面都非常好。等到我们第二次去的时候,村子里已经不堪入目了,到处是高高低低的新房子,什么样的都有,反光玻璃、各种栏杆,和古村落的面貌完全不协调。我们当时就和当地政府提出哪些房子要拆掉,哪些要修复,当地领导很支持。现在经过几年整治,老百姓的保护意识都变得很强,看到这些我们很高兴。
我们一方面劝导、一方面宣传,另一方面加快我们自己的步伐,加快研究个案。就怕我们一时疏忽,这么好的乡土建筑就被毁坏掉了。
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祖辈
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有收获。可能今天我们的声音微乎其微,但是如果呼吁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一定的声音,人们慢慢就会认识到这些问题。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梁漱溟、熊十力曾经搞过乡村建设运动,搞得非常好。他们帮助村里进行村落管理、提升村落卫生,进行医疗意识的普及。这个运动在那个旧时代也是一个新时期,虽然那个时期时间很短,但留下的痕迹至今还在。我们去村子里见到一些老人,他们谈起还会说,他们的文化意识得益于那时候的引导。
每次谈到乡土建筑保护的问题,很多人都会跟我们说,“这个特难,再过100年中国可能也就是这样。”我会说,“你说这个特别对,但是在文化素养提高过程里,我们不需要宣传、扶植吗?”
可能今天我们的声音微乎其微,但是如果呼吁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一定的声音,人们慢慢就会认识到这些问题。我们从来没有想到会发财,而是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祖辈。农村养育了我们,我们应该多多回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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