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绿皮火车》 :“杜蕾丝这烟好抽吗?”

作者:咪蒙   2012年11月28日   来源:上海壹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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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讴歌才是一项技术活,你需要发明新的句式,别开生面花样百出欲扬先抑皓首穷经地夸奖一个人,为此搞不好得动用毕生所学。



《绿皮火车》
作者:周云蓬
出版社:中国华侨出版社
 
    事实上,讴歌才是一项技术活,你需要发明新的句式,别开生面花样百出欲扬先抑皓首穷经地夸奖一个人,为此搞不好得动用毕生所学。好在中国人在应酬文这一领域颇为擅长,唐诗宋词里大把肉麻吹捧之作,比赛谁夸人更不要脸。而当下很多作家、批评家,写常规文章,往往淡出个鸟来,但是轮到给别人写序、写推荐语,立即化身表扬家,才华瞬间勃起,好词好句鱼贯而出。

    1

    北京某饭局。民谣圈一帮好基友都在。张玮玮说,刚才出去买烟,看见一有军衔的军人,买了两盒杜蕾丝。

    周云蓬傻乎乎地问:杜蕾丝这烟好抽吗?

    这是《绿皮火车》里周云蓬自己记录的段子。

    《绿皮火车》就是盲人卖萌指南。

    开头有国内广大男文青之“梦中情人”柴静亲自写的序,修改了广大女文青的恋爱观。

    柴静问绿妖:为什么跟周云蓬在一起?

    绿妖答:王小波小说里写,一个母亲对女儿说,一辈子很长,要跟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

    柴静追问:就为了这个吗?

    绿妖说:有趣多难啊。

    于是,姑娘们在谈到《绿皮火车》时,必定引用绿妖这段话,活像在谈论一本择偶指南。

    同样一篇序,为什么我读出的是广袤无垠的基情?柴静写罗永浩和周云蓬吵架,两个人,一个反中医,一个挺中医,剑拔弩张,像“两只大动物一样咻咻地对峙”,到了春天,老罗见了柴静,说:我想给周云蓬发个短信,结果他先发了:“可春节不好过,我们吵过架……”——周云蓬改了自己的歌词。

    几个月后两人见面,罗永浩正感着冒,带了一袋中药,对着周云蓬装可爱:“ 为了你,我连中药都吃了。”

    这时候不该配上周云蓬那首《不会说话的爱情》么?

    2

    周云蓬说,伟大的友情来自相互吹捧。整本《绿皮火车》分三部分,路、歌、人,最好看最鲜活的文字,就是周云蓬讴歌他身边的好姑娘和好基友的。他写罗永浩是曾轶可的铁杆粉丝,自掏腰包租了录音棚大费周章为曾轶可录专辑,结果曾轶可耍性子不太配合,大家只好跟曾轶可没来的那张空凳子合影——这事怎么看都透出一股二逼范儿,但周云蓬把它提升到全新境界,他认为罗永浩的可贵在于,哪怕人到中年,照样敢把自己置身于荒诞中。

    “左小祖咒是个什么样的音乐家?永远不配合。这决定了他独特的唱腔,晃晃悠悠,绝不靠岸。”周云蓬夸起左小祖咒来,倒是比张晓舟节制。张晓舟恨不能把整个宇宙的褒义词倾倒在左小一个人身上。周云蓬写乐评人张晓舟,说他对音乐人有一种母性的慈祥,进而分析“每个乐评人都长期罩着某个歌手,像狗啃骨头一样护食”,这比喻真雅致,明明更像夜总会妈妈桑维护自己的头牌小姐。他说钟立风是一棵植物,有时,他看起来马上就要老了,可东风一夜,他又重新年轻起来。他夸柴静“身上有种亲和力,让你愿意掏心窝子,恨不得把老家藏银元的地方也画个图纸交给她”。

    事实上,讴歌才是一项技术活,你需要发明新的句式,别开生面花样百出欲扬先抑皓首穷经地夸奖一个人,为此搞不好得动用毕生所学。好在中国人在应酬文这一领域颇为擅长,唐诗宋词里大把肉麻吹捧之作,比赛谁夸人更不要脸。而当下很多作家、批评家,写常规文章,往往淡出个鸟来,但是轮到给别人写序、写推荐语,立即化身表扬家,才华瞬间勃起,好词好句鱼贯而出。

    吹捧别人的时候,如何显得不是抖机灵、秀自己,而是怀抱善意、出自诚恳?周云蓬做了漂亮示范。他和乐评人严峻闹翻,后来看到韩松落的书里写严峻在兰州组织地下摇滚演出,发现严峻和自己一样,都是真心爱音乐的人,有这点共性,别的就都不算什么了。

    唉,非要以他之宽厚,来彰显我们之猥琐。

    3

    有姑娘跟周云蓬吵架:“老周,你瞎说!”周答:“我可不就是瞎说嘛。”调起情来,大叔得心应手。人家9岁起失明,如今上网、阅读、打字、发短信样样精通。据说在朋友圈,周云蓬还是人肉验钞机,假钱请他一摸就露馅;他自带绯闻雷达,饭局上谁想勾搭妹子,谁想泡妞、有戏没戏,他心知肚明——周云蓬也是,书里怎么不写写“快速发现别人奸情的秘诀”?

    张晓舟评价周云蓬,他看到的比我们多。

    那些说这本书可读性一般、物非所值的同学,买的是盗版吗?随便扔个句子,也值个十块八块的。

    “北京像汤,老在加热,能解饿,但不新鲜。我老爱在半生不熟的时候蹦出来溜达。”

    “每个地方的味儿都不一样,连鸡叫声都不一样,河南的鸡叫声就比西藏的暴躁些。”

    “王小波是从唐朝移植过来的梧桐树。”

    “邓丽君的墓像香喷喷的化妆盒。触摸之下,恍惚觉得里面装的是糖果,而不是死亡。”

    最喜欢的,是他淡淡地调侃自己的残疾。写“那些租来的房子”,“还有一个租来的房子,是本人的身体。我这个房子,窗户坏了,采光不好,找房东理论,我胆子小不敢。那只好在里面多装上几盏灯增强照明……哪儿都会有空房出租,生命也不必担心死亡,我将死了又死,以明白生之无穷。”

    在香港,有个黑暗体验馆,伸手不见五指,参与者可以体验一段盲人生活,周云蓬写:“我不如同行者那么兴奋。这只是一次模拟的黑暗中的行走,但本人曾经凭借一根盲杖去过西藏。我想,我的一生就是一个黑暗体验馆,大家出去了,如获至宝地用起自己的双眼,而本人的体验还将继续下去,而且免费,赚了。”

    这种对待厄运的举重若轻的超然态度,是哲学的,也是诗性的。其实在书里,最能引发周云蓬痛感的,不是身体的残疾,而是世界的残疾,那些黑窑工、那些失踪的人、那些官僚嘴脸……他写过一首歌,《如果你突然瞎了该怎么办》,提供了无数可能性,手把手教我们如何与厄运相处,却没有写,如果世界突然瞎了该怎么办——如果,世界瞎了,那么,请把我们装在绿皮火车里,盲大叔周云蓬,负责指认道路两旁,那些隐隐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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