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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志军出版抗癌亲历书《重生手记》: 我们被中国式的癌症观念包围着

作者:钟润生   2012年11月12日   来源:深圳特区报·读与思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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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著名作家、人民日报资深记者凌志军的抗癌亲历书《重生手记》说成是“生命之书”,大不为过。一方面,这是凌志军的癌症亲历书,描述了自己从“癌症晚期”、“活不过三个月”的诊断到奇迹般康复的全过程;一方面,在治疗期间,凌志军处处发挥自己的记者本能,细心观察自身所处的医疗环境,悉心搜集资料,对中国癌症治疗现状有很多惊人的发现,这些发现事关性命。

    作为患者的凌志军到底经历了什么?作为记者的凌志军到底发现了什么?本报记者采访了他。

    “五年过去了,我仍然活着”

    记者:志军老师您好。我先谈谈《重生手机》带给我的阅读体验。有两种感受先后出现:一开始是很沉重,焦躁不安,仿佛自己就置身于医院病房里,雪白的墙,医生护士穿梭不停;慢慢地,就进入到一个很有条理的世界,头脑清醒,内心平静,从容淡定。我相信这种感觉,这种正能量,可以让每一个读者受益,而不仅仅是身处病痛的人。

    凌志军:从焦躁到平静,其实也是我的经历。这本书和我以往的写作不同。此前我的所有写作,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一回是我的亲历。如果说过去我在写作中倾注的是心血,那么这一次就是我生命的诉说。

    如今回想起来,五年前那种死到临头的感觉依然清晰,只不过对于死我已不再恐惧。在经历了与死神的对话之后,我对死亡的理解变得达观和通透,我的生命也变得更加丰富和从容。我想这就是所谓“向死而生”吧!

    记者:五年前,当时的情况如何?

    凌志军:2007年2月,我病倒了。医生在我的颅内发现两处病灶,疑为“脑瘤”。两天后又在我的左肺发现肿瘤,由此诊断“肺癌、脑转移”的概率为98%,也可以说是“肺癌晚期”。医生当时认为,我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我的家人都懵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癌症患者的恐惧和绝望。我不断地追问自己:难道癌症真的就是绝症?难道癌症病人真的就没有生路?

    记者:于是您开始为自己寻找康复之路。我看您在书里说,手术后出院时,您甚至连一片药也没带回家?!

    凌志军:是的。开始治疗。我在一次手术中切除了左肺的恶性肿瘤,但是我一直没有接受手术切除脑瘤的治疗方案。我拒绝了一些“抗癌特效药”,也拒绝了化疗和放疗。术后出院时,我甚至连一片药也没带回家。当我意识到肿瘤治疗领域存在一些致命的弊端后,我开始尝试用一些纯自然的方法恢复自己的体能,而不是急于用药物围剿自己体内残存的癌细胞。这些方法也许在医生看来什么都不是,至少算不上医学意义上的治疗,却寄托着我生的希望。

    令人惊讶的是,我并没有像医生预见的那样迅速走向死亡。2007年从夏到秋的一段时间,我惊讶地发现我脑瘤的症状减轻了。这一段时间进行的复查表明,颅内病灶正在缓慢地缩小。看来那个迫不及待的手术计划完全没有必要,医生的“死亡预言”也被证明是一个错误。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我仍然活着,而且越来越像个健康人。我甚至有余力去关注癌症治疗领域里的是非成败,结果竟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事实。

    “美国人告诉我,癌症不是绝症,而只是一种慢性病”

    记者:您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

    凌志军:过去30年,癌症患者的数量以每年3%~5%的速度增加着。“癌症就是绝症”,“确诊癌症等于宣判死刑”,这已是民众中普遍的看法。专家们不断地警告我们,“癌症成为人类第一位的致死原因”。2012年,全世界死于癌症的人有可能超过1000万。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癌症的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还将大幅度增加。

    这局面对于我的信心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但也就在我最绝望的日子里,我认识的一些美国人不约而同地告诉我,癌症不是绝症,而只是一种慢性病。他们说,在美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来看待癌症的。

    我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于是试图考证它是否有根据。结果发现,美国的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在最近10年里第一次被遏制,转而呈现下降趋势。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即医学上所谓“治愈率”,提高到81%。如今美国癌症患者的平均存活时间已经达到11年,并不比一些慢性病患者的更短。换一种方式来设想,癌症患者的感觉,可能真的类似于得了心脏病或者是糖尿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结果,世界卫生组织才能公开宣布,三分之一的癌症可以预防,三分之一可以根治,三分之一经过治疗可以长期生存。

    一些研究机构还进一步证明,癌症患者中有一部分人能够不治而愈。

    即便我们对“不治而愈”的观点持有最谨慎的态度,仅仅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也可以认为,几乎所有癌症患者都是有希望的。

    我们要么根本就不会患上癌症,要么可以治愈,要么可以长时间地与癌共处。

    我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实的时候,感到非常意外,因为这与我自己对癌症的认识是如此不同,与我们国家的癌症治疗现状也是大相径庭。我似乎看到大洋彼岸出现的一线曙光,然而它距离我们那么遥远,就像在一条又长又黑的隧道尽头的一盏灯烛。

    在我们的国家,癌症患者面临的情况相当糟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三年内死去,能够活过五年的只有20%左右(根据不同的报告,我国肿瘤病人的“五年存活率”在10%~30%)。这不仅大大低于美国,也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我明白癌症治疗仍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对自己的求生机会不敢有更多奢望,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像,有没有可能让我们国家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呢?如果能,那么,在那些死去的癌症患者中间,每五人中就会有一人不至于死去。进而设想,如果我们的“五年存活率”达到美国的平均水平,那么每五个死去的人中间,就会有三人活下来。

    用已经公布的“世界平均水平”和“美国平均水平”做参照,我可以大致推算出,在我们国家每年死去的大约200万癌症患者中,有30万~100万人本来不至于死去,至少能活得更长些。可惜他们最终没能做到!

    “三分之一是被吓死的,三分之一是治死的,只有三分之一是真正因病而死”

    记者:为什么我们国家癌症患者康复的机会更少,死亡的人数更多?您分析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凌志军:这几年里,我搜集了很多有关癌症治疗的资料,并且把这些信息与癌症患者的高死亡率联系起来加以思考。有一天,我看到一些资料,在所有死亡的癌症患者中,三分之一是被吓死的,三分之一是治死的,只有三分之一是真正因病而死。有不少人用这一组数字来概括当今中国的情形,包括一些长期致力于癌症治疗的医学专家。这表明它不是圈里人的信口开河,更不是外行们的以讹传讹。

    我最初看到这消息时,认为它只是一个大致估计,并非严谨的临床检验统计。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到所谓“治死”之说,于是我看到了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一些医学专家相当精确地指出,“用药不当”大范围地存在着。其中一位认定,“目前癌症病人符合规范用药者仅为20%”。另外一位则指出,“有90%以上的癌症患者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方案”。

    这些数字令我震惊,癌症患者中竟有如此多的人不是死于自己的疾病,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和不正确的治疗。

    看起来,我们最大的不幸不在于遭遇癌细胞的侵袭,而在于我们被中国式的癌症观念包围着,同时还接受着中国式的癌症治疗。这种医疗环境正在造就一个悖论:医学越是发达,越是剥夺患者的主动性和判断力,越是造成病人的恐惧和错误。

    我们恐惧,是因为我们无知。我们不了解癌症,不知道癌症其实并非绝症,只不过是一种慢性病。我们不了解自己的机体,很容易过低地估计自己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却过高估计药物的能力,不知道那些所谓“特效药”有可能正是致命的杀手。

    我们会犯错误,除了因为我们恐惧,还因为我们过分相信医生,不知道即使是最权威最有经验的医生也会犯错误。事实上,医生不仅会犯专业性的错误,还经常会犯常识性的错误。然而他们最大的错误,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错误告诉患者,只一味地对患者讲述自己的成功病例。

    “做一个聪明的病人,远比做一个听话的病人更重要”

    记者:您的意思是,癌症患者中有很多人并不是死于自己的疾病,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和错误的治疗。

    凌志军:对。原来癌症患者求生的玄机如此简单:只要我们不恐惧,不盲从,不走上错误的治疗之路,我们就已经有66%的机会远离死神。即使我们的肿瘤已经到了中晚期,也可以长期与癌共存。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很重要,一定要问。我想,一定会有很多患者和患者家属读到您这本书。您希望他们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读您的书,来理解您书里说的“发现”、“研究”?

    凌志军:过去五年,我在治疗方面做对了一些事情,也犯过错误,我都如实写在这里,希望能够成为读者的参照。但是有一件事应当交代,我不是医生,只是一个病人,我的感受并未经过科学验证。我无力像过去写作前做的那样,把自己的想法拿去请教业内的行家,即使是我觉得对自己有益的那些方法,也不能肯定会对别人有益。更何况肿瘤这种疾病的性质千差万别,病人的机体也是形形色色。同样一种方法,在不同人身上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所以我们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选择,千万不要盲目仿效我的方法,就像我从来不会盲目仿效任何一个成功者一样。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没有一些可以让癌症患者共同遵循的东西,那么我会说,有。

    的确有一些事对所有病人都是相通的——

    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坚强,去接受那些应当接受的治疗。

    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那些不应当接受的治疗。

    我们必须有足够的智慧,去分清楚哪些是应当接受的、哪些是不应当接受的。

    我们都需要知道,什么时候该从容地迎接死神降临,什么时候该坚定地寻找康复之路。视死如归固然可敬可佩,叩开康复之门却更困难也更可贵。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因此,做一个聪明的病人,远比做一个听话的病人更重要。

    凌志军

    生于上海,祖籍广东,长在北京。现为人民日报社高级编辑、资深记者,也是畅销书作家。著有《交锋》、《联想风云》、《中国的新革命》、《成长比成功更重要》、《变化》等书。

作者:钟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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