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和其他地方》 (英)珍妮特·温特森 著 虹影 刘瑜 等译 湖南文艺出版社 2012年8月版
《世界和其他地方》收录了英国女作家珍妮特·温特森十三年间写下的十七部短篇。该书的策划和编辑异想天开地请到当代十七位活跃的女作家、女翻译家或者女媒体人来担任其中每一篇的翻译。这是个噱头,却也相当有创意。
任何一个读过温特森作品的人,都会惊讶于她跳跃的思维方式和快速拼贴的故事情节。她对“作家要负责提供优质阅读体验”这样的规则毫无顾忌,她负责的,只是向读者提供最真实的人类情感。《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激情》、《写在身体上》、《守望灯塔》等等,无一例外。
《一日之狗》是该书的开篇之作,“我”具备了收养小狗的物质条件,但对最关键两件事物——“它的心”和“我的心”估量不足,于是“我”选择了放弃。很多人读出了其中的浓浓温情,却轻易忽略了背后隐藏的对人之天性已经丧失的深深的忧虑感。小狗会长大,它学会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一种归属;人呢,“我有时候会为了得到归属而牺牲掉自由,但更多的时候我对归属完全放弃了希望”。可以说《一日之狗》屡次提到的“寻找我自己”,就是整部小说集的主题。
《性的诸多诗意》将同性行为描述成对遭禁锢的身体的解放,没有枷锁的人生又怎么会不快乐?《猎户座》里男性对阿尔忒弥斯的野蛮行径体现温特森对男权的一贯不屑,但她同时指明,女性寻求的安全需要巨大的代价来交换,对此的争取需要一场艰苦而不妥协的战争。《奥布瑞恩的第一个圣诞节》是又一个温特森作品中少有的温暖爱情故事,但依然不乏标志性的冷嘲热讽:“人生就是没有意思,你最好结婚或者上夜校”。对宗教,温特森总算笔下留情了一次,《神圣的婚姻》中的一对无神论情侣,在教堂里接受戴牧师率领的司仪的祝福。
女同、男女之爱、女权主义、宗教,温特森惯常的写作元素和个人情绪,渗透在每一个故事里面,讲述的却是同一个主题,温特森对自己写作理念的坚持可见一斑。而更为出色的,是她绝伦的创意和讲故事的天赋,比如《消失》两则。《消失I》可以当作一个科幻故事来阅读:人类社会的发展,抹去了人以睡觉换取能量的本能,甚至明文规定“禁止睡眠”以及标价五十英镑的罚款数额。人的本能变成了罪恶,于是卧室消失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性消失了。
或许,温特森的小说读起来并不会让人感觉很快乐,因为她太强势,太热衷于如何用文字的组合或者形式架构把自己的思想搭建出来。就像在《性的诸多诗意》中,她极有创意地把毕加索化为女性,又把自己化为毕加索笔下完成的人物,并神奇地被仙女赐予生命,然后毫不遮掩地回答你关于女性身体、关于女同、关于同性之爱的质疑。但她真的回答了那些尖锐且无理的问题吗?从结构上看,温特森一一回答了问题,但一定程度上她又不予回应,她只是以一种骄傲的姿势站在你面前,正像《世界和其他地方》中所说:即使全世界在我身边飞行,我仍将独自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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