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

严歌苓的魅力在于“瞬间的容量和浓度”

2012年09月14日   来源:山东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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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享誉世界文坛的华人作家,是海外华人作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她用中、英双语创作小说,是中国少数多产、高质的作家。近日,严歌苓推出新作《补玉山居》,这也是她首部透视当代中国社会的全新力作。 

    关于新作

    “任何人在别人面前都有一个模样和身份,其实背地里还有一个真实的身份。”


    《补玉山居》 中讲述了发生在北京郊区一个农家乐——补玉山居里的故事,通过对5组人物的描写,透视了中国城市、乡村近二十年的变迁以及都市人的情感、家庭、婚姻、人性和命运。“创作灵感是源于2005年左右,受朋友邀请到北京近郊农家乐游玩的一次经历。”谈到《补玉山居》的创作初衷和主题思想时,严歌苓说。在那处农家乐,她发现很多城里人为躲避城市的喧嚣而来到郊区的环境中休闲娱乐,其实《补玉山居》里老板娘曾补玉的原型差不多就是严歌苓所去那家农家乐的老板娘。而谈到主人公的名字“曾补玉”的由来时,严歌苓说是来自于“以石补天”这个故事,这名字带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山东商报:故事发生在乡村,您离乡村生活已经很久远了吧,怎么保证写得鲜活、可信?

    严歌苓:《补玉山居》的原型就在京郊的平谷。算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农村,那里山清水秀,但是如今却逐渐被城里人破坏、糟蹋得不是个样子了,各种颜色的房顶看上去脏得不得了。我第一次去是大概十年前了,那时印象很好。我一般在写作之前都会去体验生活,了解当地人的生活状态,他们的语言、生活习惯,结合自己的经验做大量的功课。山东商报:从一个地点,展开了几条线索,相互之间缺乏有机联系,会不会觉得有点散?其实是讲了几个毫不关联的故事,越到最后越觉得粘合力弱。

    严歌苓:《补玉山居》这部作品是通过山居的老板娘曾补玉来贯穿整部作品,她像是一根线,串起几组人物和故事,因为山居初创阶段并不需要住客登记身份证,因此就会有很多“野鸳鸯”来到这里,曾补玉就会去猜测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但事实证明她所猜测的结果都是错的,每一组人物的故事都是相对独立的,但是他们在补玉山居这个独特的空间里又有着相同的地方,就是任何人在别人面前都有一个模样和身份,其实背地里还有一个真实的身份,这就是在这样一个急速转型的社会里面出现的状况。也是他们在补玉山居里的状态。山东商报:小说本意是讲都市人在都市边缘的避世?

    严歌苓:写作这部作品的初衷主要还是有感于生活在都市的人们所面对的种种压力,使他们有一种急于模糊掉现实的身份,希望能够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解除真实身份带给自己的压力。

    山东商报:作品没用道德感来框架哪个人物,大家都在自己的生活秩序内,寻找自己最佳的利益目的地。这是您想表达的吗?
 
    严歌苓:作品中有对于道德的判断,只不过是通过曾补玉来表达的,比如在最后她拿出自己的道德评判或者法律的仲裁说某某人必须得死,因为我觉得这在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补玉身上有一些乾纲独断的性格,不是优柔寡断的,是比较大刀阔斧的。我只是想为小说中的人物营造一个暂时避世的“世外桃源”。

    关于写作

     “作品有时候改编成电影也未必是好事。”


    在旅居海外多年的严歌苓眼中,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边缘人,这种边缘人的心态对于她的创作也有着特殊的影响。“身居海外这么多年,但对于国外的人来说我就是边缘人,而我所创作的作品,其中所讲述的人与故事又是发生在中国的,因此我也是边缘人;对于国内来说,由于我没有真正生活在当下的中国社会中,我又算得上是一个边缘人。我每次回国看到的事情,即使只是一个很小的变化,对我来说也是很新奇,很巨大的。”《补玉山居》中,形形色色的都市人来到乡村体验不同的人生。严歌苓认为,“都市人向往乡村生活是源于现实生活中太多的焦虑造成的,现代人之所以生活的不快乐、缺乏幸福感更多的是由于对于物质欲望的过分追求。大家把身边人的生活状态当作自己的奋斗目标,而邻居家的生活标准往往就成为了自己的生活标准。在过分攀比中人们往往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方向。”

    山东商报:如何在多产情况下保证高质的?

    严歌苓:多产和高质并不矛盾吧。我的每一部作品在创作之前我都会做大量的调查工作,查阅大量的资料,只有当这些都做得很扎实了,才会动笔,一旦动笔就会很快写出来。

    山东商报:这样的出版速度会被质疑代笔吗?

    严歌苓:其实我写东西确实很快,我写一个长篇也就两三个月。我这个人喜欢创作,一有想法就立马想写。

    山东商报:如此多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是在写作时已经想好了市场的需要还是不考虑市场遵从内心灵感?
 
    严歌苓:文学创作完全是靠自己的艺术直觉和灵感,但影视作品是要跟导演的意图磨合,这种创作和小说完全不一样。小说就是十分个人的,是非常自由的,尤其是创作,一个人在自由的想象力下和非自由的想象力下是截然不同的。我写作时不会考虑这个要拍成电视剧、电影,有多少的票房,这样就没法写作了,我只是注重诚实的写作,这是我的原则。作品有时候改编成电影也未必是好事。

    山东商报:2011年的长篇小说《陆犯焉识》让人读来有种喘不过气的沉重,写这类题材会有代入感让自己情绪变得压抑吗?
 
    严歌苓:在写作过程中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有时要很久才能走出来,但是我很会调整自己的状态和情绪,投入到新的创作中。

    关于生活

    “做智慧女人会永远年轻,做美丽女人如昙花一现。”

    12岁当兵学舞蹈,20岁做中越战争前线的战地记者。1989年。一场不圆满的婚姻之后,她赴美学习,攻读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文学写作系的研究生。30岁的女人从头开始适应海外生活还取得了事业和家庭的双重成功——严歌苓的人生就是一部精彩的作品。活的坚强,活的漂亮。

    她说自己具有军人气质,“粗线条的,不婆婆妈妈,也不细腻。”这些与那些她身着旗袍、妆容精致、姿态优雅的照片相去甚远。她也有她的锋芒,虽然很多时候被巧妙的掩藏在了作品里:“在邻居和同事或者同学的价值观成为普遍价值观的时候,别信它,别理它。”

    山东商报:记得有新闻里说每到下午您都装扮好等丈夫回家,说为了爱的人不可以变胖变丑,这是爱的纪律。对自己太苛刻了吧?
 
    严歌苓:你要是爱丈夫,就不能吃得走形,不能肌肉松懈,不能脸容憔悴,这是爱的纪律。否则就是对他的不尊重,对爱的不尊重。

    山东商报:女人要活的漂亮,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严歌苓:做智慧女人会永远年轻,智慧让女人变得美丽,做美丽女人,如昙花一现。智慧女人就是笑看花开花落,当脸上有皱纹时,依然微笑如花,用美来永恒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做一个智慧的知识女性,在独处时微笑,不断完善自我,因为选择权永远在自己手里。

    山东商报:您说,“我就是一门心思地过自己的生活,读书、写作,生活比较单纯,没有什么杂念,欲望也不大。”真能做到控制欲望吗?
 
    严歌苓:我对于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感到很知足,生活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要写东西的时候也会有兴奋,这种幸福感不一样,我这人比较乐观。可能因为常年生活在国外,对于物质生活没有太多的欲望。

    山东商报:可以用“名利双收”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吗?

    严歌苓:要看如何来定义这两个概念吧。国外的生活远离国内的喧嚣,我可以安心创作,生活的这份宁静是写作给我的,没有创作与阅读,生活中就会缺少了些动力。

    山东商报:近期还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

    严歌苓:最近会先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多陪陪家人。

    记者手记

    瞬间的容量和浓度


    严歌苓的作品讲究艺术性,用评论家雷达的话来说,她叙述的魅力在于“瞬间的容量和浓度”,小说有一种扩张力,充满了嗅觉、听觉、视觉和高度的敏感。

    在海外华文作家中,她是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也许,没有之一。她笔下所阐释的东西方文化场景,碰撞中不乏融合。笔触涉及各个阶层的同时,对于底层人物、那些边缘化的小人物也不乏人文关怀。《小姨多鹤》、《第九个寡妇》、《赴宴者》、《扶桑》、《穗子物语》等部部精彩。

    严歌苓是位获奖专业户,几乎每部作品都荣获了国内外文学大奖。而和影视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让这位高产、高质作家的作品为大众所熟悉。根据《少女小渔》改编的电影获亚太影展六项大奖;《天浴》由陈冲拍成电影后获金马奖7项大奖和1999年美国《时代》周刊十大最佳影片奖。从中篇到电影剧本到长篇,《金陵十三钗》经过多次重写,最终成为后来轰动一时的故事。

    新作《补玉山居》讲述了“世外桃源”里形形色色人群发生的故事。表面清晰的主线背后,是纠缠不清的复杂情怀。《补玉山居》里有一句话说:“世上什么样的人你近不了他?自视太高的,精神病患者,逃犯。”严歌苓呈现的,恰恰是这样一群特殊的人。“都市把它肮脏的角伸得越来越长,这种原先有的乌托邦正在一个个消失。”她说。

    虽然常年旅居国外,但严歌苓仍然用最美的中国字来创作。“我要用中国最好的文字来创作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而现今的网络语言所表达的似是而非时常让我感到错愕,我之所以热爱古典文学,正是因为中国的古文是没有似是而非的,每个字都有其精准的用法和用意。”严歌苓认为,文化中相对稳定的部分就是文明,文学在今后很可能会退化到那个地步。

    谈到当下中国的文坛,她提到一位国外评论家的观点,这位评论家说中国的作家给他的感觉“总是匆匆忙忙的,没有真正安静下来进行写作”。不那么匆忙的严歌苓谈及下一部作品时表示:“现在已经有了三个故事,但仍然要等故事研究饱满了再做决定。”而这部新作《补玉山居》也即将要改编成电视剧。“我对自己作品的改编没有几个,《补玉山居》是第一个亲手改成电视剧的作品,《金陵十三钗》其实是第二个。”

来源:山东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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