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啸》以民间记忆为叙事核心,讲述了以皂坝头自卫团创始人老萧为首的皂坝头村民与日军浴血奋战,最终取得辉煌胜利,将最后一名日军放逐荒原的故事,通过描绘普通民众在战争岁月里的挣扎、抗争与抉择,细腻而透彻地刻画出丰富多元的民族性格。
《地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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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 山东文艺出版社
作者:王方晨
出版时间:2026年01月
当年,灾民罗得宝顺河而下,来到黄河入海口地区,开垦大片荒地,依水结庐,草创皂坝头村。其妻宋兰香在寻夫途中,遭人奸污,后生下一子,取名小虾。罗得宝对小虾的出生耿耿于怀,人生目标也随之改变。宋兰香为保护自己的儿子,以宽厚的母爱,与罗得宝进行着无休无止的较量。
鬼子来了,驱逐村民在村北无边无际的大苇荡割苇,以寻找转移的八路军机关,并杀害了罗得宝的亲子,村中其他家庭也惨遭荼毒。
精神上已经垮掉的罗得宝心怀恐慌,欲回老家。老萧为防人心涣散,前来阻止,激愤中削掉了他的两个趾头,给他造成了更大的耻辱。
老萧率自卫团打击鬼子,然与罗得宝恩怨未了,许诺打完鬼子,就还给罗得宝两个趾头。罗得宝担心他会死在战场上,暗暗跟踪。一方面是老萧与鬼子的浴血奋战,一方面是在一旁冷静而怨毒的等待。老萧终于承受不住罗得宝的顽强纠缠,不顾宋兰香阻拦,计划在大苇荡设下八卦阵,血祭亡灵……
本书作者王方晨,1967年生,山东金乡人。1986年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学校,1988年发表小说处女作《林祭》。历任小学教员、专业创作员、杂志主编、作家协会副主席等。现为山东省文联副主席,农工党山东省委文化体育艺术工作委员会主任。
著有长篇小说《老大》《公敌》《芬芳录》《背后》《老实街》《花局》《大地之上》《地啸》《天地生生》,作品集《凤栖梧》《不凡之镜》《背着爱情走天涯》《王树的大叫》《祭奠清水》《北京鸡叫》《艾先生几多鱼》等,共计千余万字。
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文学选刊以及全国最新文学作品排行榜、中国小说学会全国短篇小说排行榜、“中国有声”70年70部•优秀有声阅读文学作品、全国文学作品著作权保护与开发平台“价值优选库”、全国首届农村题材文学作品推荐书目、上海国际电影节“最具影视转化价值文学作品推荐榜”等,并译介为多国文字。
曾获《中国作家》优秀短篇小说奖、《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 、第七届中华宝石文学奖、年度军旅优秀文学作品奖、红岩年度作品、首届齐鲁文学奖、第三届和第四届泰山文艺奖、山东省优秀图书奖等。
陈晓明(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地啸》站在民族大义的高度,倾听大地深处永不平息的呜咽,聚焦民族性格在历史进程中的动态发展与自我完善,在血雨腥风中叩问文明根基,重新审视自我与世界,最终将一部抗战小说升华为反思暴力的哲学寓言。它所呈现的对战争的新的认知方式,或许能让我们获得启示,在和平的年代如何去书写伟大的战争文学。
李掖平(文学评论家)
《地啸》描写20世纪北方平原血腥暴虐斗争史,恢复或标识了一种新鲜的“民间记忆”。它以历史为筐子装进了作家对文化、人性与生存的本质体认,显示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新历史观。在此,虚拟的历史风云因时间的久远而飘忽不定,鲜活丰沛的人性却因和现代人心灵的高度契合,而放射出绚丽的光芒。
房伟(小说家、文学评论家)
《地啸》的狂野和悲怆,使其成为一部大气磅礴的民族史诗,有着莫言《红高粱》的神韵。残酷的战争不再作为封闭性的历史事件,而是被视为塑造国民精神的结构性力量。
邵风华(诗人)
《地啸》关注民族生存史和繁衍史的诗性。经由这部作品,经由王方晨出色的叙事才能,我们缓慢、沉重,然而又是清晰地触摸到了这块土地的根脉和源流。
写下去,并且要记住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遭遇过无数灾难,而日军侵华,就是其一。作为对民族命运产生过深远影响的抗日战争,催生过无数文艺作品。
再次面对这个题材,我也不得不考虑如何写出不同,写出深刻性。
战争,没人希望发生,但既然发生,就是对每个深陷战火中的人的考验。
我把目光投放在这些人身上。他们是一群筚路蓝缕的垦荒者,是一群热爱土地的人,具有蓬勃的生命力,但也会陷入人性、道德、伦理之困。
在我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地啸》里,抗日战争并非单纯的历史事件。我由此想起福克纳的中篇小说《熊》,它被看成福克纳进入光明世界的第一次尝试。
评论认为,福克纳在这个故事中塑造了“第一个完全成熟的英雄人物”。小说被称为“一首颂歌,一首圣歌”,因为它让我们从中得到了“肉身的再生”。
《地啸》描写普通民众在民族存亡之际奋勇抗争,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成长为英雄的曲折历程。战争,对他们而言,如同福克纳小说里那位少年成长所面临的一切文化的障碍。
他们在残酷的战争中努力获得新生的人的意志。波澜壮阔的芦苇荡里,他们摆下八卦阵,是对侵略者的复仇,也是对自身道德信条的献祭。这种英雄行为的双重性,也从根本上避免了传统抗战叙事的单向度英雄主义。
他们在静静凝视自己水洼中的面容时认识了自己。那是英雄的面容,更是一个长大成人的再生者的面容。战争结束之际,我们的民族英雄也因而做出了另一种人生选择。
《地啸》的写作,无意于在历史风云中重复寻找祖辈的传奇。对存在本质的勘探,才是我一生追求的文学目标。
伟大的抗日战争,是取之不尽的文学矿藏,而写下去,不仅是为铭记历史事件,更是为了记住那样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进入光明世界时,曾有着怎样的行姿、容貌和心灵。
而且,我想说,当你阅读《地啸》时,作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你将从中发现自己,远远听到大地深处的啸声,并发出共鸣,因为我相信,《地啸》实际上塑造了成熟的民族精神。
2025年11月29日记于盖子山下
在蒙胧不清的光线里,那漫长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地涌来了一支巨大的蟹群。它们背负着一团团透明的泡沫,一齐发出那种壮阔无边的沙沙声,就像玄天黄地正在吁然浩叹。
村里人也都跑出来了。他们惊异地站在门前,站在村头,站在场院里,眼看着这支蟹群越来越近了。
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咸的气味。蟹群已经漫过了离村头最近的田埂。在它们暗红色的背甲上,全都隆起着三个明显的疣瘤。人们根本想不到,在他们生活的这块近海的湿地上,竟会有如此之盛的三疣梭子蟹。他们迷惑起来,又因为迷惑,而头脑发昏,又因为头脑发昏,而使1943年7月的一天早晨变得异常沉闷、滞重。
就在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来时,蟹群后面响了一枪,尖锐的枪声,就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将所有的人从头到脚地一切为二。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惧,使人们浑身发抖,同时也驱走了意识中的混沌。
一股黑压压的人流,向着皂坝头村,铺天盖地而来。他们的脚步,踏过野草、灌木和庄稼,踏过张惶逃窜的蟹群,一眨眼的工夫,就从村子里席卷而去。
之后,村里村外,遍地狼藉。无数蟹子,或丢了双螯,或折了脚爪,或裂了背甲,躺在那里苟息残喘,无声地向外吐着一串串易碎的泡沫。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赤血般的日光,充溢着天地间的每一道缝隙。
腥风四起,令人作呕。到了中午,那种腥味,更浓重了。宋兰香夹杂在割苇子的人群中,一次次地弯腰想吐。她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也不知日本兵是怎么弄来的。现在,她很想看到一个本村的人。她记得村里的男女老幼全被日本兵赶出来了。当时大家还站在一起,但在人群中谁也顾不了谁,很快就走散了。他们被赶到村外的大苇荡前,按照日本人的要求排好队,每人领到了一把镰刀。
日本人要割光芦苇荡。可是在皂坝头村人的眼里,这片芦苇荡连绵千里,远接大海,从没人想过,会见到芦苇荡的尽头。
可是日本人敢想。
不到中午,民夫们就割出了两三里远,在背后留下了一个广阔的光秃秃圆形场地。
芦苇荡里的蟹群,仍旧继续奔逃,而使芦苇荡一直在响。空地持续不已地向前推进,日本人也在不停地持枪威逼着人们加快速度。那些不堪劳累的人,落在后面,而他旁边的人就再也没见他们赶上来。谁也不敢回头看一看,即使明知日本人离自己很远。
一片片的芦苇倒下去,掩盖住了蟹子们的残肢断体,也掩盖住了割苇人的脚印。日光当头照着。因为人人都是弯腰向着东北方向割苇,那背上就如开着一家烧饼铺,谁都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烤熟了大半。
宋兰香口干舌燥。她割到了一片水洼,便顺势往水里一倒,耳边好像立刻听到滋的一声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传遍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突然决定不再站起来了。水进入了她的嘴,进入了她的皮肤。她等待着自己的躯体,被水充满的那一刻的到来。她将振翮而飞,飞过她辛勤耕种的田野,在一个幸福清明的国度里降落下来,永远地与人世间的灾难无关。但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上,还有她无限惦记的小虾,还有她的另外几个子女,她与世上所有人的恶缘、善缘,都还未尽。于是,宋兰香用力撑着水底的泥沙,拼命地直起身子。
一串串水珠,在她身上乱跳。雪亮的日光照着,使它们晶莹透明,但又很快让它们化为一团白白的水汽。
宋兰香透过低低地缭绕在整个空场地上的湿气,发现皂坝头已经离她很远了。
这是夏季的午后,在骄阳下长时割苇的民夫,又累又饿。很多人因得不到休息,也像宋兰香一样,一声不响地趴在了地上。日本人尾随其后,不停地来回走动,随时用枪上的刺刀戳着倒地的人。
宋兰香的镰刀,丢在水里了。她刚想伸手去找,一个日本兵打着饱嗝,走了过来。宋兰香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可是日本人停住了,可怕的木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他长着大大眼睛,因看清宋兰香是个水淋淋的女人而笑了笑。宋兰香觉得从他眉宇间流露出的神情,很像昨天那个骑驴女人。他摆了一摆枪口,示意她跟他走,宋兰香不敢违抗,就跟了上去。
来到一个刚搭起的芦棚前,宋兰香看见了一口支起的大锅。她断定他们是想让她做饭,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芦棚里的日本人,进进出出。他们轮换着在那里乘凉。
这时候,又一个女人,被带来了。宋兰香仔细一看,见是老萧的女人。她哭哭啼啼的,一群日本人围上去耻笑她,把她推来搡去,还不停地向她身上丢弃死螃蟹。
后来,日本人哗地闪开了。从芦棚里,走出来一位很威严的军官。他不满地嘟噜一声,伸手从一个士兵怀里抓起一杆枪,把枪口插在老萧女人的两腿间。日本人全都屏息看着,芦棚前只剩下老萧女人的嘤嘤的哭声。她想把枪口拿开,可丝毫拿不动。
随着“通”的一声响,老萧女人身子一震,双臂张开,嗷的一叫,跳了起来。
日本人哄堂大笑,高兴得拍屁股打腿。
老萧女人倒在地上,哭声依旧不止。那日本军官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一扬手返回了芦棚。
有两个日本士兵走上去,把老萧女人扯到大锅前。大锅里盛满了开始发臭的螃蟹尸体。
火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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