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美国电影《萨利机长》,主要讲述的并不是空中惊魂、紧急迫降,而是萨利机长在处置飞机迫降事件时保全了所有乘客生命安全之后的故事。《萨利机长》的故事核心点是机长拯救了乘客的生命,但没有遵从机场的指挥。1549号航班在起飞后不久,遭遇鸟群的撞击,导致侧翼发动机失效。萨利机长报告机场后,机场命令1549号航班立即飞回机场,并且认为飞机的状况是能够安全降落的。但是萨利机长在瞬间做出的判断却是飞机绝无安全飞回并降落机场的可能,他当即要求飞机迫降在哈德逊河里。于是,在飞机安全降落哈德逊河里之后,一场围绕着其是否违规操作的舆论风暴向萨利机长扑面而来。萨利机长,何去何从?
这是电影最精彩的演绎,萨利机长到底是对还是错?而围绕这个问题的思考,却令我不禁想到蒋泽先教授在其2025年出版的新著《医路一生》里所描述的作为医生的他曾经面对的“谁也不愿意拔出刺进了一个男孩的颈部的尖刀”“要不要打开一个心脏骤停男青年的胸腔进行心脏按摩”“手术台上颈动脉瘤破裂的紧急会诊”等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拯救生命的“现场”。在这样的突发事件里,蒋教授总是以一句“我们不去做,病人怎么办?”的信念,实施果决有效的抢救,让病人活下来。读到这些精彩的医疗个案,我不禁对蒋泽先教授作为一个医者的大智大勇击节赞叹,也不禁在内心发问:是什么样的教育造就了这位双手既可以拯救命悬一线的病患,又可以落笔成文写下数百万字“生命文学”的蒋医师?
蒋泽先教授不仅是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口腔颌面外科的专家,也是一位笔耕不辍的作家。他奉行“生命写作”的理念,年逾八十依然笔耕不辍,依然坚持坐诊,以一种个人素养与职业道德兼备的对生命的坚定信仰,揭示了现代医师职业精神的底层逻辑。而这本《医路一生》生动展现了蒋教授作为一个“医者”与作为一个“人”的八十年的风雨人生路,全书以纪实的笔调,从容回答了“为何从医”与“如何对待生命”等根本问题,从而完整生动地呈现了人文视角下医师的生命信仰已然超越了“技术至上”的框架,转向了对生命神圣性、独特性与整体性的深层次思考与敬畏。
《医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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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
作者:蒋泽先 著
出版时间:2025年08月
蒋泽先教授从第一天当医生开始,似乎就已然自觉地将生命视为身体、心理与社会的统一体。无论是当年在基层医疗单位的艰苦环境里,还是在全省最好的教学科研型三甲医院,或是站在医学院的讲台上,蒋教授从来都关注着患者的“整体健康”,而并非单纯治疗疾病。他会设身处地为一个自杀未遂的姑娘考虑,尽量让她的面部伤口不留疤痕。因为蒋教授说,如果这个从自杀未遂中被救过来的姑娘知道自己一辈子有一张“破碎的脸”,她一定会再次自杀。还有蒋教授面对一个个前来求医的农民时,他始终把专业伦理作为医师职业的行为准则,在复杂情境中基于“最小伤害,最低付出,最准确判断”的原则,尽可能地替农村病患做出相应的医疗选择。这位曾经写出《中国农民生死报告》的蒋泽先医师,可以说是用自己几十年的行医经历,亲身验证了现代医学的进步离不开技术,但医学的温度永远来自人文。从学校教育到职业发展,从人才培养到社会责任,他始终以人文视角提醒我们:医师不仅是“疾病的治疗者”,更是“生命的照顾者”;医学不仅是“修复身体的技艺”,更是“理解人性的艺术”。
所以我常常问是什么样的教育造就了这样一个蒋泽先医师,是什么样的教育可以让一个医师一生对待专业都不熄灭自己的探索之光,一生对待生命与人生都不舍弃那微弱却持久的人文之光。这两束光为我们映照出在这个技术加速迭代的时代,一个现代职业医师所需要坚守的人文底色。或许正是蒋教授在《医路一生》这本书里所深情回望的成长之路、所情深不舍的患难与共、所恋恋风尘的爱与被爱、所风雨同舟的悲欣交集,最终成就了他在职业生涯里,用共情触摸患者的痛苦,用伦理守护生命的尊严,用责任推动社会的公平,用信仰唤醒对生命的敬畏。或许唯有如此,现代医学才能真正实现其最本真的使命,让每个生命都能被真诚以待。
因此,作为《医路一生》这本书的读者,我要大声疾呼:让今时今日学医的年轻学子们暂时放下手中的专业书,不妨都来读一读蒋教授这本鲜活的“有字之书”与“无字之书”吧!我们的医学教育亟须重构职业文化的叙事,即现代医师是平凡的陪伴者。应该让医学生深刻理解现代医学的伟大不在于治愈所有疾病,而在于要不断尝试在不可治愈的疾病中创造治愈的可能。用蒋教授的话来说,就是一生要“做事,做好事,好好做事”,要用一生的认真与平凡打磨出一个医师,一个专业领域从业者的品质、素质与气质。现代医学的进步是令人惊叹的,但医疗技术与技艺的温度永远来自现代医师的人文底色。从人文视角看,医学教育的终极目标不是培养完美的技术者,而是培养“完整的人”。他既能驾驭先进技术,又懂得敬畏生命;他既能理性分析病情,又能共情患者痛苦;他既能专注个体治疗,又能关注群体健康。当我们的医学教育跳出“技术主义”的窠臼,那也就是重新将“人”置于医学教育中心的时刻。现代医学终究要回归其最本真的使命,用技术与技艺治愈身体,用信念与人文疗愈灵魂。从这个意义上来看,蒋泽先医师一生的“医路”与“写作之路”,都在昭示着成为生命守护者的初心与使命,而这也恰恰是他的“生命写作观”的起点。
我与蒋教授是“两代人”,蒋教授是我的父辈。蒙他不弃,我们这份“忘年交”倏忽之间已经十几年了。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偶尔也会有“四十八年弹指间”的感悟与感慨。我与蒋教授其实是可以用九江话来交谈的,蒋教授的九江话还特别地道,就像他一直眷恋着九江,一直铭记着浔阳江畔的江涛拍岸。蒋教授在九江度过了一段难忘的“花儿与少年”的青春时光。书中蒋教授从九江的同文小学到儒励小学,再到九江市第二中学的学习经历被他描绘得扣人心弦,而这样一条“少年路”也恰是我17岁来到省城南昌读大学之前的同一条“少年路”。蒋教授与我共同的母校九江二中,有一条传统校训——欲成才,先成人。年少时,我不甚理解其意,而年岁日长,这句话成为我从脚下到远方的“不思量,自难忘”的醒世恒言。我想,蒋教授的“一生医路”也是对这句校训的真实注解。
掩卷《医路一生》,我才发现蒋教授笔下这条重现于个体记忆之中的“医路”与“人生路”又岂止是一条路!那些可以帮助我们重构往昔学习、工作与生活光阴的时空参照物,很多都已经消散于时代大发展的浪潮里,但无论如何,我们的教育终不能长久缺失精神价值。愿新时代的人民教师、医师、莘莘学子从蒋教授的“医路一生”的故事里受到鼓舞,找到一个关于“人”的各自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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