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真正拥有自己——郭爽《河上歌》新书分享会在宁举办

2025年11月23日晚，由译林出版社主办的“我想真正拥有自己——《河上歌》新书分享会”在方所南京店举行。80后实力派作家郭爽与评论家何同彬展开了一场关于寻找自我的深度对谈，围绕新作《河上歌》，共同探讨一代人在变局中如何寻找精神的锚点。

左：何同彬 右：郭爽

从《我愿意学习发抖》到《河上歌》

活动伊始，何同彬以郭爽2019年的非虚构作品《我愿意学习发抖》为引，梳理了她六年来的创作脉络。他提到，郭爽的写作始终围绕核心问题“失去与寻找”展开，而《河上歌》正是这一主题在长篇小说中的深化与延续。

郭爽坦言，自己“一直在写同一本书”。她回忆起《我愿意学习发抖》的创作背景：三十多岁时，生活陷入停滞，她远赴德国，在童话与现实的交织中寻找“回家”的可能。而《河上歌》的写作始于上海，在经历了现实的断裂与静默之后，她再次直面那个根本性问题：“如果只剩我自己，我要如何活下去？”

郭爽提及《我愿意学习发抖》引用的两个童话故事：靠小圆石找回家路的孩子和“愿意学习发抖”的男孩。她由此联想到自己八岁时的一次独自远行。当时，她独自一人步行去探望生病的爷爷，沿着贵阳花溪区的河岸行走，在某一刻仿佛与马克·吐温笔下的哈克贝利·费恩合二为一。“当时她只有一个人，被太阳晒着，被风吹着，在河边走着。如果回到那个瞬间，把她召唤出来，那就是我了，所以我就试着写。”

创伤、治愈与重生

郭爽分享了《河上歌》独特的创作过程。小说最初只是常规的中篇，直到她决定暂停手头的剧本工作，全身心投入这部“需要一两年时间”的作品。让她意外的是，写作出奇顺利，“好像有一股气充盈着我”，两个月就完成了初稿。但《河上歌》的初稿只包含了如今的第一部分，与读者所见大相径庭。全书最终形成的三个部分，对应着郭爽过去三年对“一个人如何找到自己、拥有自己、接受现在的自己”的思考。第一部分是童年的成长与创伤，第二部分是治愈的尝试，第三部分则是回到现实后对自我的重新审视。“治愈不是停留在情感层面的事情，”郭爽强调，“它需要你回到曾经的地方，以现实的方式去面对。这是最困难的。”

何同彬表示，《河上歌》在长篇小说里不算特别长，却极具复杂性。这种复杂既源于郭爽对复杂的时代和个体感受的精准捕捉，也来自她对过往主题的延伸、深化，《河上歌》是她的虚构和非虚构两类写作的某种创造性耦合。郭爽也坦言，一部作品如果想要撬动读者，首先应该撬动作者自己。“如果我写这本书，对自己都没产生撬动，怎么指望写出来的东西对读者有撬动？就像《我愿意学习发抖》改变了当时的我一样，《河上歌》改变的是2023年、2024年的我，造就了2025年此刻的我。经历了这些艰难困苦，自我与世界不断的碰撞——这个过程本身，就已经非常珍贵。可能《河上歌》带有一种记录的性质也在于此，虽然它是以虚构的方式承载了很多东西。”

逃离与回归

何同彬注意到小说中贯穿始终的“逃离”主题：连思齐因原生家庭而逃离，因教育体制而逃离，在美国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依然选择逃离。他试图通过数学来与现实世界建立连接，甚至创造全新的连接方式。颇具宿命意味的是，尽管他不断出走，其精神轨迹却仿佛画下了一个循环的圆：所有的逃离，都隐隐指向对起点的回归。他追问，这种“出发—逃离—回归”的循环，与郭爽作为80后作家意图书写的时代困境之间，存在怎样的内在呼应？

对此，郭爽解释说，《河上歌》中反复出现的“逃离”，本质上源自孩子作为最弱者的求生反应。“小孩是最弱者，最弱者并没有权利。他不逃的话就活不下去，生存不下去，所以他才想逃离。”她特别指出，连思齐退学时留给家人的字条是一个关键转折，那是他“第一次决定自己的人生走向”。字条上写道：“我准备好了去过我想要的生活。这是我该走的路。我爱你们。”郭爽说：“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开始了真正的‘回家的路’——那个‘家’是由他自己定义的。”

在她看来，这不仅是人物命运，也是中国一代人的共同经验：许多人都被“推出家门”，被时代洪流、教育制度和家庭结构推向更广阔的世界。走得越远，越会在某个时刻追问：“我为什么要走这么远？”但“回家”从来不是买张机票回到出生地那么简单，而是要面对当初让自己逃离的问题。如果问题没有解决，就无法真正回去。郭爽认为，《河上歌》中的人物最终在外部世界的漫长敲打中找到了一种可以“回去”的方式。这种“回去”依托于社会的巨大变化，也依托于他们自身能力的增长：知识转化为财富与力量，使他们能够以“给予”而非“索取”或“愤怒”的姿态回到起点。当一个人有足够的盈余去给予，她才真正开始获得解脱。

我想真正拥有自己

活动的最后，郭爽现场朗读了《河上歌》的结尾：连思齐在黎明时分开车，天窗外的星河让他想起十五岁时想让数列连起群星的梦想。“庄严，整饬，温柔。真是一首美丽的歌。”

何同彬总结道，我们在过去几十年里仿若经历了很多场“深梦”，就像“鱼和小蟹跑到岸上呼吸一口气，却最终发现只能回到水里”。理念的重塑与结构的震荡，让每个人都面临“如何安置自我”的拷问。而《河上歌》通过连思齐的寻找，为读者提供了一面镜子：“我们到底需要什么？什么才是我们该拥有的自己？”每个人在读《河上歌》的时候，都会不同的答案。

在小说的最后，连思齐终于破除了长久以来的误解。他曾以为自己需要的是被看见、被接纳、不被抛弃，是能证明自身价值的认可。然而在经历了出走、崩塌与重建之后，他才意识到，关键是“真正拥有自己”。正如郭爽所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小说，一生能够写好这一本书便已经没有了遗憾。”在她看来，无论是书中的连思齐，还是现实中的每个人，当你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就已经踏上了“真正拥有自己”的旅程。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