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波：跨越民族与国界的情感叙事

《驼峰天使》是江西作家赖韵如依托驼峰航线的真实历史，以虚构与纪实交融的笔法创作的一部特色鲜明、感人至深的小说。作品以抗日战争为宏阔背景，聚焦一对双胞胎姐妹杨安吉和杨安琪的成长轨迹，通过她们从懵懂少女成长为战地医护人员的命运转折，既揭示了战争洪流中个体的无助与渺小，更彰显了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坚韧与尊严。

这部作品是二战历史上一段民族苦难的记忆，尤其是轰炸昆明（书中对昆明轰炸的描写，与汪曾祺笔下对战时昆明的记录形成互文），也是中美两国人民联手抗击法西斯的弥足珍贵的一种记录。书中真实人物与虚构角色互相映照，使作品具有非同寻常的感染力。无论是历史上确有其人的陈纳德将军、小老虎乔，还是虚构的皮特、本杰明等美军飞行员，均在作品中血肉丰满、栩栩如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书中对昙花一现的老中医董先生的刻画，他以中医技艺抢救莫尼中尉、救治本杰明的情节，成为跨文化医学交流的象征。而美国护士艾玛的来信、飞行员击落敌机获500美元奖金等细节，既超乎寻常读者的常识范畴，又为沉重的战争故事带来戏谑与张力，体现了作者在叙事节奏上收放自如的功力，使该书既有女性作家独特视角的细腻，又呈现出思辨与人性的深度。人类社会一直硝烟不散，在这一现实背景下来看这部写战争的作品，更有一种历史的关照感。

用小说的形式写真实的历史事件是具有挑战性的，用巴尔扎克的话讲，所谓小说，就是“庄严的谎话”。在二战这一真实的背景下，如何把“庄严的谎话”说圆说全，是创作的一大难点。这本书虽然是讲大家很熟悉的飞虎队的故事，但它着笔不在飞虎队，而是作为医护人员的双胞胎姐妹的故事。它跳出了传统战争叙事的宏大框架，转而以“小人物”的命运折射时代波澜。正如《泰坦尼克号》以虚构情侣重述沉船事件，《驼峰天使》亦将镜头从广为人知的飞虎队英雄转向默默无闻的战地医护人员。这就是文学的力量、想象的力量以及作家本人对艺术的特殊感觉。

我在云南生活过十年，对书中写到的驼峰航线机场、云南驿等地方都很熟悉，看到它们在韵如的清新笔调下呈现出八十多年前的风味，读来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书中还写到了南洋技工的故事，让我有些讶异，因为这段历史此前一直被大众所忽视，去年我参加过一个华侨的侨联大会，所以对这段历史有所关注，今年听说昆明有相关主题大型展览，进入了公众视野，看到作者在作品中对这段历史的表现让我很欣慰。我想这个小说之所以如此细腻，与作者到云南实地采风后充分调动了她对生活的理解、对战争的认识是分不开的。这种基于田野调查的创作态度，使得虚构叙事拥有了坚实的史实根基。

读毕全书，有余音绕聊之韵味，祝贺三环出版社！

（本文系作者高洪波于9月28日在《驼峰天使》研讨会上的发言）

作者：高洪波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