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鲁：孩子们阅读儿童文学，应该享受到语言文字之美

近年来，文学界的“美文作家”徐鲁两次和人民教育出版社合作，先后推出了图画书《编舟人——叶圣陶的故事》和散文集《徐鲁美文精选集——弯弯的菱角小船》。

《编舟人——叶圣陶的故事》作为“爱的教育图画书”系列中的一种，是纪念人民教育出版社成立70周年，再现首任社长叶圣陶先生既平凡又伟大的壮丽人生的作品，启发小读者汲取叶圣陶先生的人格力量，形成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部以叶圣陶生平为主线的传记绘本，特邀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徐鲁和著名画家李晨进行创作。全书以清丽简约的文学语言和细腻传神的艺术画面，讲述叶老为儿童、为教育、为出版的人生故事，展现叶老知行合一、奋发进取、求真务实、无私奉献的品格，被叶家后人誉为“最美的叶圣陶传记绘本”。

在创作中，徐鲁为叶圣陶先生那一代的教育家和中小学教科书编写者“为孩子的一生”，如春蚕默默吐丝、用心血和文字“编舟渡人”的精神所感动。他在书中写到这样一幕：“叶圣陶把自己比作一个编舟人，每天都在不停地修建着一条条小船。他相信孩子们乘上小船，就能航行到最远的远方。红蓝铅笔就像小小的船浆，划动着书本的小船……”

《徐鲁美文精选集——弯弯的菱角小船》则是“小绿芽桥梁书”系列中的一册。该系列桥梁书旨在推出一系列来自世界各国的有趣的故事、童话，优美的散文、诗歌等高质量的儿童文学作品，帮助具有一定阅读能力的幼儿园大班和小学低年级儿童逐步完成从图画阅读、亲子共读，向文字阅读、独立阅读的过渡。

《徐鲁美文精选集——弯弯的菱角小船》是徐鲁抒写小童年和大自然的美文集，也是一部情感真挚的美德之书。一篇篇小美文，篇幅短小而韵味悠长，清丽、纯正和精确的描写中，散发着温暖、芬芳和润物无声的魅力。优秀书籍设计师友雅为小美文绘制的插图，简洁质朴且诗意清扬，与文字相互映照，给小读者带来文字之外的“美育”享受。

《编舟人——叶圣陶的故事》出版后，相继入选2021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2021“农民喜爱的百种图书”（少儿类）、 2022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2021桂冠童书“百强名单”（儿童绘本类）。《徐鲁美文精选集——弯弯的菱角小船》出版后荣获了第十届全国书籍设计艺术展儿童类优秀奖，并先后入选《出版人》杂志2023年度图书（儿童文学类）、“2023百道好书榜年榜”、《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23年度影响力书单（童书类）、2023年度中国童书榜“百佳童书奖”榜单。

以传记故事的力量感染人，以散文细致的笔法浸润心灵。徐鲁的这两部作品看似轻灵，实则包含深情，充满了对老一辈大家渡人渡己的尊崇，和对小一辈成长成才的关怀备至。在与百道网的对话中，徐鲁为书中的情感与期盼，以及自己四十余年来的持续创作一一做了解读。

徐鲁老师

百道网：最近读到您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徐鲁美文精选集——弯弯的菱角小船》，它的读者定位是幼儿园大班至小学一二年级的儿童。美文的阅读，需要一定的情感积淀，才能引起共鸣。您为什么会想到为这么小的孩子创作美文？从题材选择、文字表达、体例编排、书籍设计上都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徐鲁：时下媒体热衷关注和谈论的儿童文学，大都是长篇儿童小说、科幻作品和童话等，儿童散文类的新书，往往不被注意。您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现实”意义，想必很多家长朋友对此也会好奇。其实，小读者、尤其是低年龄段的小读者，他们阅读儿童文学作品，除了在接受文学、情感、想象力和故事的陶冶与培养，同时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学习“语文”、感知我们的语言文字之美。因此，我在写这些小美文的时候，时刻在提醒自己：不能“恣意”地写，也不能像创作别的作品一样，以彰显自己的语言个性为快。

我想提供给低年龄段小读者的，是一种可读、可诵、可仿的“范文”。所写的内容，是一种可见、可闻、可赏、甚至可以参与其中的身边的事物，无论是来自大自然四季的自然风物，还是来自我们的日常生活习俗。因此，这些小美文在题材上，大都是小朋友喜闻乐见的，或者如唐诗中所说的，“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的一些“故乡事”。一个中国孩子，如果对这些一年四季里的“故乡事”完全陌生、无知和无感，那是不应该的。体例上，以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时节为序，选择最能代表各个季节的风景、风物和节日习俗来加以记叙和描绘。

至于书籍设计，特别是全书的插图，那得归功于这本书的设计师、插画家友雅老师，还有这本书的策划及责任编辑张帆老师。友雅本人就是一位视觉设计艺术家，她的插图有一种简洁、明亮和抒情的诗意之美，色彩单纯，但表现力很强，每一幅都有以前的套色木刻、套色版画的美感。友雅与张帆合作过多种获得过国内外视觉艺术类大奖的儿童书籍，她们两人在这方面情趣相投，都希望要做就做“最美的书”，有共同的追求。我的这些小美文能遇见并得到这两位老师在书籍设计和插图上的“精心打扮”，是我的幸运，也是小读者们的福分。

百道网：这本散文集是您的美文精选集。所选的作品都是您哪个时期的作品？在选入《弯弯的菱角小船》时，主要以什么标准选入的？

徐鲁：这些小美文，不是一时一地所作，是在不同时期陆续写出来、积攒起来的。编辑给《弯弯的菱角小船》定位为“桥梁书”。桥梁书的小读者一般就是五至八岁的孩子，他们在渐渐摆脱图画书和亲子阅读的过程中，完成朝向文字故事书和独立阅读的过渡。所以，我在选文时，首先是确定了一年四季里的“故乡事”的内容；其次，在确保语言清浅、明亮、优美的同时，我力求字、词、句的准确与规范，便于小读者学习汉语、学习“语文”；再其次，在每一篇的篇幅上，以千字左右，甚至几百字为宜，便于小朋友诵读和仿写。文字太长，小朋友读不下去。文字太艰深，小朋友读不懂，那样也起不到“桥梁”的作用。人教社的编辑大都有一项很扎实的编辑功夫，就是讲究内容和文字语言的绝对准确与规范性。这一点，他们为我的每一篇小美文都把好了“准确”和“规范”的关。因此，我可以自信地说，这些小美文，每一篇都经得起“语文”上的检验，可以当作小读者读与写的“范文”。

百道网：在这本美文集中，写到了迎春花、荠菜花、小麦穗、菱角小船、小露珠等等以前的孩子可能常见，但现在并不常见的事物。您在散文创作中怎样做到让这些成年人眼中常见的东西，能够融入孩子并不常见的认知中去？

徐鲁：我的文字里写到了大自然和山野中的各种花草植物、农作物、昆虫和其他小动物，还有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里的不同的节气特征、不同风物和气候变化等等。中华节气，风雅古今。勤劳智慧的中华民族从自然规律和四季农事中总结出来的二十四节气，早已融入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为中国人家喻户晓、生生不息的文化传统之一。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就是以农耕为主的民族，在过去的年代里，哪一代孩子不熟悉这些东西呢？我想，今天的孩子，虽然离天空更近，离宇宙更近，离各种新科技和电子产品更近，但大地上的景物与事物，二十四节气里美的东西，又怎么可以一无所知、毫无所感呢？

当然，我在选择这些名物与风物时，尽量从“孩子身边的大自然”写起，用这些小美文，去点燃他们对自然万物的好奇心；读美文的同时，也获得一点自然博物的的知识。正如教育家孔子所说的，多读《诗经》，可以“多识虫鱼鸟兽草木之名”。大自然，也许才是小孩子们的一本更好、更美、更丰富的“大书”，甚至是一所更好、更美、更能培养心灵和智慧的“学校”。

百道网：散文阅读对于孩子来说其实比较难，因为它不那么具象，理解文字内涵需要更多的体会和领悟。但您说过，“我们读散文，除了享受文学外，其实也是学习语文的过程”。能否以《弯弯的菱角小船》的阅读举例说明，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个说法？

徐鲁：这个刚才也讲到，比如，内容的准确性，语言文字上的准确与规范性。书中有一篇《斑鸠和小麻雀》，原文里有一小段，写到了以前我在农村里见过的，猎人是怎样打斑鸠的：“那些狡猾的猎人是怎样打斑鸠的呢？当一个猎人看见了一只斑鸠，他就会不声不响地靠近它。斑鸠发现了猎人，当然要想办法逃脱，于是就飞到远处的一棵树上。猎人仍然不声不响地往远处走去。当猎人快要靠近时，斑鸠连忙又飞回原来站立的树上。猎人看见斑鸠落定了，又不声不响地向它走去……这是一场默默无声的、也是非常紧张的较量！几个来回之后，猎人仍然很冷静、很沉着，可是斑鸠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本来回飞动的节奏，有些慌乱了。猎人趁它慌乱的时候，举起枪，瞄准……枪声一响，斑鸠就被打下来了。”

我当然明白，现在人们普遍有了自然环保意识，也不再有这样伤害小鸟的猎人。但这段文字在“导向性”上，确实是不宜出现在儿童读物里的。虽然我紧接着又写了一段文字，试图作为“正向的引导”：“多坏的猎人啊！我希望这样的猎人越少越好。假如斑鸠能听懂我的话，我一定要告诉它们：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要上那些狡猾的猎人的当哦！”但人教社的编辑在这方面把关非常严苛，追求一种“绝对的准确”，所以最终把这篇小美文里涉及打斑鸠的文字，全部删除了。这是内容上的例子。至于语言文字上反复推敲和修改的例子，那就更多了。

这本书的编辑过程，给我的一个真实的感受就是：编辑是在以一本“语文”课本的标准来进行编辑工作的。比如这一句：“谁可以踏着刺骨的冰雪，到人间去向人们预告春天呢？”粗看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可改的，但是不然，后面那半句，改成了“去人间预告春天呢？”这样一改，不仅规范，而且简洁明快多了。又如，“白露，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第十五个节气。”这一句里有两个“节气”，显然是重复了，编辑删去了最后那个“节气”，句子顿时干净多了。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不经编辑的修改，作者几乎觉察不到。

百道网：在此之前，您还与人民教育出版社合作出版了图画书《编舟人——叶圣陶的故事》。您当时接受这个创作工作是出于什么考虑？

徐鲁：这本书是我和著名画家李晨先生合作的一本人物传记图画书。这也是人教社学前教育编辑室的编辑张帆向我约的稿。2020年，适逢人民教育出版社成立70周年，叶圣陶先生又是人教社的创建者之一和首任社长，我很荣幸受邀参与创作这部作品，这本书最后也成了人教社成立70周年的纪念性作品。因为这本图画书，张帆和我后来还衍生策划了“爱的教育图画书”系列，全部是与“爱的教育”有关的人物传记图画书，目前已经完成文字创作、正在绘画中的有《赤心国——丰子恺的故事》《小橘灯——冰心的故事》等。

这套图画书所选择的主人公，都是很独特的具有博爱精神的教育家、文学家、编辑家、艺术家和科学家等。“大爱”，是贯穿在每一位主人公一生中明亮的主线。这套传记类图画书的文本，比一般的图画书文本的文字量要稍多一些，每本书都有五六千字的篇幅。用有限的篇幅，用大量的细节，展现主人公一生中“爱的光芒”和“爱的故事”，是我和绘画者、编辑者共同的追求。

百道网：为了更加准确、生动地讲述人民教育出版社首任社长叶圣陶的人生故事，您做了哪些筹备工作呢？在创作《编舟人——叶圣陶的故事》的过程中，最触动您的地方又是什么？

徐鲁：在这本图画书创作之前，我刚刚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部文学传记《叶圣陶的故事》。张帆告诉我，她是认真读了这部书，所以才找到我来创作这本图画书的。创作《编舟人》时，我仍然会为叶圣陶先生那一代的教育家和中小学教科书编写者“为孩子的一生”，如春蚕默默吐丝、用心血和文字“编舟渡人”的精神所感动。为此，我还特意钩沉出了一篇长文《叶圣陶是怎样为孩子们编写儿童读物的》。我在图画书里写到了这样一幕：“他把自己比作一个编舟人，每天都在不停地修建着一条条小船。他相信孩子们乘上小船，就能航行到最远的远方。红蓝铅笔就像小小的船浆，划动着书本的小船……” 

《开明小学国语课本》是叶圣陶最喜欢的一套语文教科书。每一篇小小的课文里，都浸润着他的心血。“先生早，小朋友早。”这是第一册里的第一课《先生早》。为什么只有七个字呢？他想：开学那天，一年级小朋友第一次跨进校门，看到什么都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见到先生，应该上前鞠躬问好哦！”爸爸妈妈早就叮嘱过许多遍了，老师当然也会微笑着欢迎他们。等到上课了，小朋友们翻开第一课时就会发现，原来刚才这温馨的一幕，已经写在课本里了，就连插图，也跟刚才的一幕一模一样呢！你看，叶圣陶先生为小朋友想得多么细致周到和用心！

百道网：您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与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合作？通过这种合作，是否赋予您的作品更多的教育意义？

徐鲁：人民教育出版社是新中国一代代中小学生课本的诞生地。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神圣的殿堂，需要百倍的敬畏与尊重，不可怠慢，更不容亵渎。能有幸与人教社合作，我感到十分荣幸。我与学前教育编辑室张帆老师的合作一直十分愉快。我最大的收获和感触，至少有两点：一是她做的每一本书都力求完美，总是以“最美的书”为标杆，这与我的期待非常一致。书，可不就是应该从各个方面和细节为孩子营造“美育”，送去美的陶冶、书香的享受吗？二就是他们的准确性与规范性。这是对作者的文字提出的“教科书”般的标准与要求。我不一定完全能做到，但取法乎上，得乎其中。从他们修改后的文字里，我能看到自己在文字上的一些不规范的地方。

百道网：您和人民教育出版社合作的两本书，针对的都是14岁以下的小读者。业界归类为图画书、桥梁书。这类作品的创作和您其他类型作品的创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徐鲁：关于桥梁书，在《弯弯的菱角小船》的新书发布会上，我和儿童教育专家、儿童桥梁书研究者王蕾教授，还有张帆，我们三人一起做过一个对谈，被读者和家长朋友称为“一场桥梁书的小派对”。对桥梁书，我表达了这样一些观点。

“桥梁书”，顾名思义，就是为刚刚开始独立阅读的小读者，架起一道道从亲子阅读和以图画为主的图画书阅读，通往自主阅读和以文字为主的故事书阅读的“小木桥”，帮助孩子建立起一种独立阅读和爱上阅读的信心。也因此，我们会看到有一些桥梁书的丛书名本身，就有鼓励孩子独立阅读的意思，比如“我会读”“我能读”“好书自己读”，还有“我爱阅读”“爱悦读”等等，所表达的都是同样的期待。简单说来，“桥梁书”至少应该具备以下一些特点：

第一，文本篇幅一般都不太长，随着小学低年级到中高年级的递进，一本桥梁书的文字大约会从5000字递增到15000字。即使是小学高年级的桥梁书，一般也不会超过20000字。

第二，每本书的文字都尽量使用小孩子能看得懂、又适合念诵的“浅语”，不轻易使用艰深和生僻的字词，一定要用时，就给这些字词加注拼音。

第三，每一个故事都不复杂，但是很完整，有头有尾，间或有一点转折和往复的情节，但并不复杂，叙述清丽而流畅，具备了一篇短小的童话故事和儿童小说的完整性，但又没有那样的复杂。

第四，桥梁书的章节不多，但也不可缺少。通常，高年级的桥梁书，故事里面就分成四五个章节了。比较长的故事，如果不分章节，让小孩子一口气看下来，也是有压力的，小读者一般缺少这样的阅读忍耐力。因此，把这个故事分成几个小章节，这样就会有一个比较舒缓的节奏，阅读过程中有透一口气的感觉。

第五，桥梁书的主题一般都不会过于艰深，但也并非漫无目的、随意为之。通常，桥梁书会针对小孩子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来设计主题。比方说第一次上学，书包怎么样来保持整洁、干净、有条理；如何跟陌生的小伙伴交往；小孩子好奇心很重，同学之间会有各自的小秘密，一旦发现了这种小秘密，应该怎样做才好；和小伙伴相处时吵架了怎么办；小孩子如何克服胆怯的心理，等等。

第六，桥梁书十分讲究文字和图画的比例关系。通常，一本图画书的图与文的比例是2：1，桥梁书的图文比例则是反过来的，是1：2。更形象一点的说法是：图画书是图+图+文，桥梁书则是文+图+文。桥梁书的插图要起到辅助文字阅读的功能，不能“喧宾夺主”，“抢了文字的戏”。

第七，一本桥梁书，可以有一个薄薄的、印着书名的书脊，能够立在孩子的小书架上，但不需要太厚。小孩子拿着这本书在手上，不会觉得有什么负担，在自己的耐力和专注力所承受的时间内，可以读完全书，不至于半途而废。这也是桥梁书能够为孩子架起一道通往阅读的小木桥，能够帮助小孩子建立起阅读信心，让他们渐渐获得“我又独立读完了一本书”的“成就感”。

第八，桥梁书的故事往往就是生活故事、校园生活故事、家庭生活故事、幻想和魔法故事、大自然科普故事、杰出人物故事等。这些故事的“文学色彩”不一定很强，但也不可缺少。我们很难拿这样一本故事、一本桥梁书，去跟一本文学性的小说相比。但一本优秀的桥梁书，也应该是一本优美的儿童文学作品。它里面可能会有抒情的段落，会有人物性格的刻画，有一些场景描述，有人物的对话，有人物心理细节描写，等等。一本完美的桥梁书，它的文学性是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故事的叙述当中，它的文学之美、文学含量，你看不见它，但它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能做到让你看不出文学技巧，就是最大的技巧。这是对创作者是否拥有高强、高妙的童书创作智慧的考验。

百道网：您分别与两位画家合作完成了这两本书，你们协作创作的过程中，有什么细节故事可以分享？在您看来，这些插图为您的文字作品带来了哪些特别的东西？

徐鲁：目前，我通过人教社合作的两位插画艺术家李晨教授、友雅老师，都是蜚声海内外的插画家，友雅还是屡获视觉设计艺术国际大奖的青年艺术家。我与他们的合作，都是通过编辑张帆为“桥梁”来完成的。一般来说，文字与插图，各自有其独立性，各自都在完成某一种属于“自己”的叙事和抒情，而不是简单的对文字的“图解”。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合作，不仅仅达到了文图“互补”即“文+图”的效果，更是有了一种“文×图”的效果。比如，李晨先生画叶圣陶的童年场景，自己做了许多功课，细致地画出了江南水乡小镇的独特的景色与风物细节。特别是童年的叶圣陶和母亲在一起时，母亲的面容之美、印花蓝布服饰之美，还有乌篷船穿过弯弯的小桥的独有的景象，都画得细致入微；友雅笔下的水乡采菱的场景，北方的大雪天里的山野之美，还有早春时节小女孩涉过春溪去剜野菜的场景，都画得充满诗意，又饶有童趣。所有这些，我们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多交流，完全都是各自在完成各自的叙事和抒情。但文字和图画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让小读者既通过文字阅读、又通过图画欣赏，领略了不同的美感。所以我说过，好的插图，也可以映照出文字的美；美的文字，同样也可以照亮图画。

百道网：您从1981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您多年来保持旺盛的创作力的秘诀是什么？您在接下来还有哪些新的创作计划？与人教社的合作还会有哪些新的作品推出？

徐鲁：是的，不知不觉，我已经写了四十多年了，“书与人俱老”。如果真的如您所言，依然保持了还算比较旺盛的创作力的话，我想，所谓“秘诀”，无非是我首先一直对生活保持着一种热情，哪怕是最平淡、最日常的烟火生活，也要时刻保持一种热爱和关注。这其实也是对生命的热爱，对祖国、人类和世界的热爱。所有的创作，皆源于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梦想与期待。我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看到巴金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还不太能理解。他说：“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祖国和同胞，我有无限的爱。”现在，我觉得自己大致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蕴了；其次，就是一直坚持阅读。阅读可以使我们一直保持旺盛的求知欲和对文学与写作的热情。

2024年还有不少新的创作计划要完成。比如，长篇小说“灯火三部曲”的第三部《青春灯火》（前两部《远山灯火》《白雪灯火》已经出版）；“美丽乡愁三部曲”的第三部（前两部《爷爷的苹果园》《小菊的茶山》也已经出版），还有“追寻三部曲”的第二部《守护》（第一部《追寻》已出版），此外还有一部抗战题材的长篇小说《孩子剧团》也要在今年完成。承蒙人民教育出版社抬爱，今年和明年也有一些新的合作，如“爱的教育图画书”系列中的《赤心国——丰子恺的故事》，今年应该可以出版；还有与友雅合作的第二本桥梁书《徐鲁童诗精选集——童年是一本打开的书》（暂名）以及图画书《小橘灯——冰心的故事》，估计都要到2025年才能完成绘图工作。

作者：刘瑞丽

终审：李星星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