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十年前,上海博物馆老一代学人、著名的青铜器研究专家陈佩芬先生,退休后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中国青铜器辞典》。这部重磅著作填补了业界空白,是国内外青铜器研究领域收录最完备且兼具权威性、学术性、实用性的工具书。为能及时反映近十年来文博事业的新成就,今年初上海辞书出版社联合陈佩芬之子、曾全程参与原书编撰工作的丁一民先生,推出了《中国青铜器辞典(修订版)》。今天,我们翻开这部辞典,凝视这些穿越时空而来的青铜器,不仅是在追溯过往,更是在致敬那份传承至今、历久弥新的文化自信。
《中国青铜器辞典(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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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辞书出版社
作者:陈佩芬 编著 丁一民 修订
出版时间:2024年01月
作为古代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中国青铜器是等级森严的贵族社会中崇尚礼制的特殊产物,主要用于祭神享祖、礼仪交往和宴飨宾客,也可作为陪葬用。青铜器是一个时代符号,通过它可以了解历史的璀璨,研究它可以共享文明的光辉。
提起青铜器研究专家,陈佩芬先生是绝对会被率先提起的人物。从1952年17岁时进入上海博物馆工作,到2013年与世长辞,可以说陈佩芬先生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中国古代青铜器的研究。她历任上海博物馆征集编目组组长、青铜器研究部主任和副馆长,在古代青铜器的器形、纹饰和铭文等方面有丰硕的研究成果,曾出版专著《上海博物馆藏青铜镜》《商周青铜器纹饰》《夏商周青铜器研究》《中国青铜器辞典》等。
丁一民老师和陈佩芬老师的工作照
古稀之年退休的陈佩芬依旧孜孜不倦地投身于工作中,用8年时间呕心沥血编纂了《中国青铜器辞典》这部皇皇巨著。这是中国青铜器研究史上第一部大型辞典,收录近1200件藏于海内外各大博物馆、艺术馆以及私人收藏家收藏的中国古代青铜器,资料翔实,图版精美。上市后不久它便成为各大图书馆、博物馆、艺术馆、大专院校文博院系与考古专业,以及青铜器研究者和爱好者、考古与文物爱好者、文物收藏者的重要工具书。
今年春节前夕,随着上海博物馆东馆正式启用,其中国古代青铜馆率先进入试开放,呈现海内外体系最完整的中国古代青铜器陈列,广大游客对博物馆特别是青铜器的关注空前高涨。这一切都离不开蒋大沂、马承源、陈佩芬等青铜器研究大家几十年如一日的接续奉献和守护。
为纪念《中国青铜器辞典》出版十周年(亦是陈佩芬先生逝世十周年),上海辞书出版社邀请上海钟鼎艺术品鉴定有限公司董事长兼青铜器鉴定师、曾全程参与原书编撰工作的丁一民先生进行修订。作为儿子也是学生,丁一民亲眼见证并参与了《中国青铜器辞典》策划和编著的全过程。
在陈佩芬先生的日记里有这样一段话:“一个人生下来是有使命的,而我的使命就是和青铜器结缘在一起。回想起来,这条路并不好走,但我始终没有动摇过。”
丁一民先生如此回忆母亲的治学之路和《中国青铜器辞典》的编著缘起:“她一生与青铜器为伴。1952年进入上海博物馆,早期承担文物编目工作,后在蒋大沂先生和马承源先生指导下,参与了征集、陈列及青铜器研究工作,为此积累了一些资料。80年代初始,母亲在复旦大学、上海大学任教,后又在各地为培训班作专题讲座,当时用的教材就是她辛苦收集的资料,效果很好。很多学员一边记录,一边拍摄图像,很辛苦,多次提出建议,希望她能将这些资料编写成书,但在职时因公职在身终日忙碌,无法安心来做这部书的编纂工作。”
2005年,七十岁的陈佩芬办理了退休手续,她曾说:“在退休前是履行使命,为了尽责,要做必须做的事,而在退休后就要做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退休后的她随即着手编著《中国青铜器辞典》。
众所周知,大型辞典的编纂是一项极为枯燥的浩大工程,一般都需要成立编辑委员会,进行团队合作,多则几十人,少则十数人。丁一民却表示,《中国青铜器辞典》的编著工作实际上就基本只由母亲和他两个人承担。工作量之巨大可想而知。
“母亲那时比上班还忙碌。早上6点起床,每天工作10个小时,因家父于1994年过世,母亲很少做家务。我工作繁忙时,母亲为有更多时间编写,三餐就用最简单的‘煮一锅’方法,从早吃到晚。在学术上她却认真严谨,参考了大量的国内外资料,对各青铜器的断代及图片,都要仔细考证,改了又改。2013年始,母亲由于编书劳累,日渐消瘦。催了几次去医院,她都说没事,说唯一的事就是耗费她最大精力的《中国青铜器辞典》能早日出版。”丁一民回忆起当时。
几十年的工作积累,8年不间断的艰辛编著,2013年8月20日《中国青铜器辞典》终于正式出版。不幸的是,两个月后的10月21日,陈佩芬在上海博物馆办公室晕倒,后送医抢救,11月10日上午抢救无效逝世,享年78岁。
我国的青铜器数量庞大,仅目前登记在册的就有上百万件。作为中国青铜器研究史上第一部大型辞典,应该秉持怎样的编著原则和方法?早在编著之初,陈佩芬就强调了四个大原则:一是常规青铜器器形;二要有重要铭文的青铜器;三是无铭文的青铜器中有重要纹饰的某一时期断代标准器;四是无铭文无纹饰的青铜器中某一时代器形的代表器。按四原则,她把国内外博物馆及私人藏家的青铜器都罗列了一遍,从2000多件青铜器中筛选出重要青铜器1200件、铭文180件、纹饰73件,作为全书的基本框架。
为了让这部辞典兼具工具书和教科书的作用,在重要青铜器、纹饰、铭文及释文之外,陈佩芬又加编了“青铜器论述”“青铜器分类”“青铜器器名”“青铜器铸造技术”“出土青铜器主要遗址、墓葬和窖藏”“金石学家”“青铜器书目”等七个大类,几乎涵盖了中国青铜器研究的各个领域。有专家说,这部《中国青铜器辞典》专著可管50年。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考古工作,强调要实施好“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考古中国”等重大项目。去年召开的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华文明的历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更有力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丁一民见证了考古蓬勃发展,迎来黄金时代,对此他深有感触:《中国青铜器辞典》出版后这十年,国家对考古发掘及研究工作更加重视,科学发掘技术被广泛应用、媒体关注和舆论跟进报道不断、出土文献研究出版力度加大。近年来,从“三星堆遗址”新发现的青铜器、“山西陶寺北墓地”春秋大墓出现的青铜器、“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地”新发现的大批西周青铜器、“老龙头墓地”出土的西南特色青铜器、“武王墩墓”出土的大量战国晚期青铜器等可以看出,考古发掘与学术研究出版逐渐形成了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出土一批,研究一批,出版一批,不再像以前从发掘出土到研究出版会有一定的滞后性,甚至相隔很长一段时间。社会在变,理念在变。
十年来,国内博物馆事业长足发展,改进和新建了一批现代化的博物馆,各地考古研究所的藏品在不断更新,海外流入、捐赠及馆藏青铜器也在按要求进行调整划拨。“在这种情况下,我从2019年开始一边陆续修正《中国青铜器辞典》、一边编制《中国青铜器辞典》精华版的工作。2020年上海辞书出版社秦志华社长与我沟通,想把《中国青铜器辞典》这部书修订再版,并商定十周年之际出版,也以此来纪念陈佩芬先生逝世十周年。”
此次修订以2013版《中国青铜器辞典》陈佩芬先生原著为基本,适当补充及调整修正。“一是对原有各地博物馆新建和部分博物馆馆名更名作了修订;二是对原辞典中各地考古研究所藏青铜器划归博物馆藏品作了调整;三是补充了部分重要的青铜器新器;四是对原有辞典中有误之处作了更正。”
修订版的工作艰辛程度不言而喻,整个过程耗费两年半的时间。“六本书1200件青铜器都要一一比对查实。有些器物还要去当地博物馆及考古研究所外调,有的私人藏品已捐赠给国家,要查证接收博物馆的名称。一个人花费两年半时间走访查阅各省博物馆、考古研究所、境内外私人藏家,才修订完成。”
本次修订版在图片呈现上也作了优化改进。除第一册为黑白外,其余五册均为全彩印,版式简洁而富艺术性,装帧贵重典雅。书前有总目录,每册有单册分类词目表,书后附笔画索引,便于查检。
文化传承离不开具体的人。正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薪火相传,接续奋斗,让那些文物、考古遗址、传统手艺等等重焕光华。
丁一民先生也正是受到这样的力量的感召。“我参与了编纂和修订《中国青铜器辞典》的整个过程,但总会有遗憾和缺失之感。我也会继续下去,不断修正改进,努力使这部书更加完善。有可能5年或10年后我再会修订第三版出版,到时更新的青铜器更多,修订的内容会更全面。”
丁一民透露,他目前还在筹划编写三部书,其中一部是陈佩芬先生未完成、如今由他续编的《中国青铜器纹饰》,第二部是《中国青铜器辞典》精华版(暂定名),第三部书是《夏商周青铜器研究(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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