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刘兴诗是新中国第一代地理学家,在地质学领域研究颇有建树,也是备受赞誉的科普、儿童文学作家,被誉为“中国科幻文学”的鼻祖之一,他与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等一道为中国科幻文学的发展壮大作出了巨大贡献。
《改变历史的中国古代科技(全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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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邮电出版社
作者:刘兴诗
出版时间:2024年04月
笔耕不辍70载,刘兴诗的作品类型广泛、数量众多、质量上乘,既有科学的严谨,又充满文学的魅力。截至目前,刘兴诗共出版了266本科普图书,这还不包括小说、童话、低幼、科幻、专业专著、连环画,以及选集等部分。这些作品先后多次荣获中国出版政府奖、冰心儿童图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文津图书奖,《讲给孩子的中国大自然》系列还获得了国家级科技进步奖二等奖等。
今年刘兴诗已经93岁了,但他仍思维敏捷、笔耕不辍,还在不断创新、超越自我。他给自己的微信起名“西蜀不老翁”。在采访中,我们深深感受到了这位鲐背老人严谨的工作精神、深厚的研究功底和老当益壮的精神面貌,以及这背后充盈着强烈的家国情怀和责任担当,使人由衷地赞叹和尊敬。
1931年5月8日,刘兴诗出生在武汉汉口,幼年时代在南京生活,从小喜爱文学、思维活跃。复杂的历史环境和童年磨难引发了他对人生使命的深度思考。1950年,刘兴诗主动选择了北京大学地质系。他曾说,“我感念自己出生在充满战争苦难但又饱含自由开放气息的年代。使我走上自然地理研究与科普科幻创作道路的,是时代,是环境,而不是别的什么”。老一辈的民族感情与家国情怀可见一斑。
“我的科普创作,严格说是1952年《地理知识》一篇文章《中学生为什么学不好地理》开始的。当时我还在北大学习不久,基本上也是一个‘中学生’。提出了一些当时中学生学习地理的问题。发表时加了‘编者按语’,认为切中了时弊,作为推荐文章。”
刘兴诗回忆起初涉创作的一件趣事儿。他的第二篇科普文章,也是在学生时代写的。一篇考古角度的《重庆城池考》,发表在《重庆日报》。编辑部瞧见稿件的邮寄地址来于北大,以为刘兴诗是什么“老先生”,回信极尽客气与尊敬,并希望继续考证更多的课题。这至今让岁逾90的老先生回忆起来感慨不已,那时候,“小小学生的我,哪是什么‘老先生’呀”。
就这样,从上世纪50年代末期开始,刘兴诗一边奔走在地质考察和科学研究一线,爬危崖、渡峡谷、徒步探索沙漠、冰川、沼泽、高原、密林、沼泽……在地质学领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一边在强烈的兴趣和责任感的驱动下,拿起笔杆子,把科学研究转化成一篇篇作品。
为什么写?为谁而写?刘兴诗说:“研究所得的认识不能仅仅停留在学术领域,必须尽可能扩大范围,交付给更多的人群。特别由于自己是教师,还有一个教学的任务。所以当时的科普,主要的对象是青少年学生。”
刘兴诗的创作取材和创作类型极其广泛,但“都源自于实实在在的科学问题”。“咱们中国是堂堂文教之邦,具有深厚的教育与文学渊源。俗话说,读圣贤书,岂能不为圣贤,读而有所作?”这是“科学工作者的良知所致而已”。
他在广西考察时看到由喀斯特地貌造成的地下瀑布后写了《地下水电站》;作为地质科考队员经历的真实故事而写了《刘兴诗爷爷的中国地理探险小说》;亲自跑遍了祖国大江南北创作《讲给孩子的中国大自然》;荣获国家图书馆2024文津图书奖的科普精品绘本《长江!长江!》也是源自亲身研究。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灿烂的科技成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谈起中国古代科技,或许有些人只能想到“四大发明”,而这远远不是中国古代科技文明的全貌。
今年,刘兴诗专门为孩子们编写了一套超重磅的科普书籍——《改变历史的中国古代科技》(全4册),并由人民邮电出版社出版。
这套书籍介绍了130项古代科技,展现出了丰富的中国文明。从天文地理的观测与探索,到数学物理的精密计算;从化学生物的奇妙发现,到农业水利的辛勤耕耘;从工程技术的巧夺天工,到建筑兵器的辉煌成就,每项科技都是一则小故事,都在向我们诉说着中华民族的辉煌与智慧。
刘兴诗的文字通俗简洁,故事感强,句式灵活多变,读起来朗朗上口。他还运用了很多有意思的写作技巧,比如融入历史故事、名人典故、神话传说;在文章结尾留个“钩子”,还探讨了人与自然、历史与当下、人文与科技,民族与国家等深度话题。在传递、普及古代科技知识的同时,带给孩子们丰富的人文内涵和美的感受。
他说,“这套书的130项古代科技项目,古人能够发明掌握,难道新时代的孩子不能理解吗?那太看不起我们的孩子,看不起我们的时代了。”
问及创作缘起,刘兴诗告诉我们,这套书的材料有一部分源自“读书笔记”。当年他泡在北京大学“一塔湖图”中的那个“图”,也就是图书馆里,做了许多知识卡片,还有很大部分来自研究古代历史的科研成果。
70年来,刘兴诗一直坚持在野外现场进行地质工作,源源不绝的野外生活与考察,使他取得了许许多多生动活泼的体会与研究收获。“我曾经沿长江几度考察,发现了瞿塘峡内的所谓‘孟良梯’实际是一个可以‘木板置炮’的‘飞桥(铁索桥)’,也考察了湖北荆门、虎牙间,两千多年前的‘长江第一桥’,以及遍及长江上下游的许多古桥,在海峡两岸同时发表了《长江古桥考》的论文。为什么不转化为大众喜闻乐见的科普作品呢?”今天小读者看到的《改变历史的中国古代科技》中的内容,都是这样直接在现场和间接从书本中研究发现的问题。“有了新的体会,就应该交付给读者。”
科普来源于科研,但又不是科研。刘兴诗重申他的科普创作原则——科普,绝对不是“抄书”。科普,永远是研究。这样不同的科普创作的分野,必须弄清楚。有一句外国的谚语:“瞄准星星,总比瞄准树梢要打得高远一些。”
“科普,绝对不能沦为科学知识的改写。科学研究,永远是高质量的科普作品的源泉。”
新中国科普和科幻的诞生发展,与时代紧密相连。刘兴诗亲眼见证、亲身参与并且推动了这一历程。他用行动告诉我们,科普工作不应该仅仅是一份职业,更应该是一份责任和使命。
“现在的情况是国家把科普工作,上升到国家级别的层次,可以与优秀的科研项目并驾齐驱,列入国家三大奖之一的科技进步奖。我也有幸获得一次,走上领奖台,坐在第一排,接受国家领导人亲自颁奖和鼓励。”
近年,越来越多的一线科研骨干、青年科学家投身科普,传播科学知识、提高全民科学素质。刘兴诗赠予后来者的创作箴言是:“不要急于求成、急着出版。沉下心来,首先研究一个真正的科学问题,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心得体会再动笔,是不是更好些?”
已是高龄为何仍要不遗余力地创作?“爱折腾”的他下步计划是什么?
刘兴诗说,九十不努力,百岁徒伤悲,“时间不多了,必须有所放弃才成。所谓科幻,坚决不干了。”
“科普仅仅是一个方面,还要继续开拓动物小说和探险小说的领域。这不是什么自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觉得也是一个不容推卸的任务。”
一生都在户外跟地质、野生动物打交道,刘兴诗心目中最好的动物小说是杰克·伦敦的《荒野的呼唤》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之类,他说杰克·伦敦、海明威才称得上真正的“动物小说大王”。
“国外有这样的动物小说,我们也应该有。”
“真正好的动物小说,应该真正了解野生动物本身,十分熟悉它们的生活环境,以及在不同的地域,与人的关系。缺这三条,绝对不是真正的动物小说,至少不是很好的动物小说。”
关于探险小说,刘兴诗表示,目前多是一些探险俱乐部的探险家所写,有成绩,但是也不完善,会把孩子们引向浮光掠影的习惯,还不是真正的探险小说。
探险俱乐部的探险实际上是一种体育性质的活动,选定一个目标,历经艰险完成了就是胜利。“这岂不是‘如入宝山,空手而还’。耗费了那么多气力攀登上去,不多看一眼,采集一块标本,就回来了。”
“我们的地质工作是一个面,必须把整个工作区观察记录、采集标本,一系列工作完成。”
不管是动物小说还是探险小说的写作者,大概都需要向地质工作者学习,在创作时强化“科学性和真实性”这种自觉。
采访的最后,刘兴诗说:
面对动物小说和探险小说,无疑我是新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但是责任驱使着我,忍不住想走上去试一试。
我说这些话,不是我怎么样。而是我们这个行业,地质工作者应该对这两个领域出手了。
我有这样的年龄支持吗?我有这样的可能吗?
如果我这样做,可以预料的是将会遭遇许多挫折,放弃许多机会。
做呢?还是不做呢?请大家帮助我分析一下吧。
放弃熟悉的科普,放弃这样的出版和可能的获奖机会,义不容辞走出来,也许又是一番新的挑战。
由于年龄和体力关系,我真的不能完成这样的新尝试也没有关系。只要假以时日,真正接触过野生动物,有深刻认识的地质工作者,必定有人会站出来,写一本本真实的作品。
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可以等待着。
科学性和真实性,永远是创作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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