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行人》是湖北作家周芳的非虚构短篇集,该书近期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该书延续了她在《重症监护室》《在精神病院》中关于死亡与衰老的话题,借由人物的离世勾连一个人的一生,充斥着荒诞和戏谑的冷幽默,借由九个人的死亡,讲述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故事写出了普罗大众对待生死、情感、羁绊的态度,以死写生,写出了生活茂盛的生长情形,写出了人性直面生与死时的落寞与不屈。近日,周芳老师接受了媒体群访,讲述了在创作《我亦是行人》中的一些感想。
《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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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作者:周芳
出版时间:2023年05月
在荒寒境里拾捡孤独与骄傲
谈及《我亦是行人》的书名意蕴与创作缘起,周芳表示,“我亦是行人”出自于苏轼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里面蕴含的是惆怅,也是豁达;是挣扎,也是接纳。是在历过千山万水,度过无数无眠之夜之后,对生命的深情拥抱。面对生命这一列单向火车,这一场再也不能回头的旅程,我们何去何从。你,我,他,所有的人都只是人生逆旅中的匆匆过客。
创作缘起于自身积淀的原生经验,如家庭记忆,乡镇农居传承的世俗经验,医院的医护经验,也有一部分是对隐匿在城市意象背后的隐秘经验的探索。比如对夕阳红麻将馆各种场景,以及对各色人物和对话的体察;麻将馆是个特殊之处,它本身是各种信息的传播之地,滚动着社会各种动态的舆情讯息,每天到这里来的爹爹婆婆,“嚼嚼婆”“乌龟刘”“满月嫂”人人都有大篇的人生故事,在这里上演的都是流动的人间大戏。除了借助某些可靠经验,还需要有生命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如在《父亲们的管子》中对几位插上导尿管老人的描写。有了同理心同情心,眼睛看到的一小点,耳朵听到的一小点,都会生发出去,唤起读者感受和体验层面的印象和记忆。
走出一隅,拥抱更广阔的大地苍生
谈及之前的创作经历,周芳认为《我亦是行人》与之前的《重症监护室》《在精神病院》有很大不同。首先从领域和视野方面来说,《重症监护室》《在精神病院》文本指涉特殊空间,特殊人群,而《我亦是行人》走向了周遭世界,普通你我,从生死一刻扩大到了死者的一生,从我的病人到我的亲人、熟人,到芸芸众生,领域有了拓展,视野在放宽。虽然说文本中只写了九个人物,九种命运,但这些命运遭际更有普世性。
其次,从艺术表现手法和阅读感受来说,《重症监护室》《在精神病院》主观性话语比较强,以“我”在场直面生死,更多书写了疾病与死亡的大波大折,刻画“九死一生”“死里逃生”的悲痛挣扎,给人沉重感。《我亦是行人》中,尽管死亡依然是文本人物或故事贯通的主题,但更富有小说色彩,“自我”从叙事中剥离开来了,还给人物自足生长的空间。行文基调上,追求举重若轻之感,平静,淡然,甚至有些诙谐,调侃。把疾病痛苦死亡铺陈在日常的,恒态的生活中,写出的烟火味道,而非大悲大痛。单纯的死亡书写,难免沉重与压抑,在《重症监护室》书写里已经实践过。那里将“死亡”钉住,钉在棺木上,然后拿一柄一百倍的放大镜,照它,看它,看死神锋利的镰刀和黑乌乌的斗篷。《我亦是行人》则不同,它书写的视角全然不一样,虽说主题是写死亡,但视线投射更远的是死前命运。写这些人物的死,更多是写他们的前世今生。所有的死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因”是“死”的铺陈,更有戏剧感命运感。
这本书与其说是探究“死”,不如说是在探究“生”。在“生”的层面,从那些重重叠叠的往事中,还原生活本来的面貌,它有声有色,它有烟火气,有人情味。
以鱼潜于水的姿态去拥抱生活
谈及小说与非虚构在创作自由度上的差异,周芳认为,所谓“创作自由度不一定只关乎体裁的限定与选择,而更重要的是对文学真实性的忠诚,并且凭借这份忠诚为写作伦理,最大限度地呈现作家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自我、对生命、对时代的真相、对每个个体的困境,和他们生活价值的追问。
小说以强大的想象虚构空间,能抵达真实与自由的彼岸,非虚构以鱼潜于水,根扎于土的姿态牢牢站定在生活这块热土上,同样能深度地表现社会生活各个领域各个层面,表现中国人在此时代丰富多样的经验。优秀的非虚构作品中也闪烁着想象力的光茫——我们想要抵达何种真实,我们看到的又是什么层面的真实,这离不开作家的想象力。
当人们以为“死亡”“疾病”只是他者之事,以为能当座上客旁观者,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在精神病院》采取一种直面的在场的形式,书写历经的生死世界,它离不开非虚构。到了《我亦是行人》,从特殊领域延展到日常生活,也需要在如“行人”“路人”般的芸芸众生中找到“色色王”“李中焕”这些好像是无可足道的人,写出他们一生的光泽与阴影。他们爱过苦过的岁月如雕刻一样纤毫毕现。“非虚构”同样是敞开式写作,在向现实的无限打开中,个人经验与现实的遇合同样爆发出最大的表现力量,获得最大的创作自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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