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说山海经”系列上新啦！读传说故事，感受十位上古女神的果敢勇毅

【百道编按】《山海经》是中国神话故事的缘起，许多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和民俗传统都源自其中。现由华东师大学教授张锦江及其创作团队，对《山海经》中分散的素材记载进行文学加工，将其再创作成充满文学性、思想性和可读性的儿童文学读物。《新说山海经（女神卷）》是《新说山海经》系列第八卷，讲述10位传奇女神的传说故事。

《山海经》是重要的先秦古籍，也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奇书。由华东师范大学张锦江教授主编、主创的中国新神话小说，千年之后致敬《山海经》，用浪漫离奇的中国神话，带领读者开启一场关于《山海经》世界的奇幻旅程。

“新说山海经”丛书秉持着尊重《山海经》中原始记载的考证精神来进行创作。该丛书的作者们把《山海经》中分散的只言片语的故事素材组合起来，通过发挥合理丰富的想象力，创作成一篇篇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尽管《山海经》中的神话故事并不完整，但提供了神话境界中神、仙、妖、兽以及奇异的人、事、物的神话小说的题材。“新说山海经”的作者们就是在这些故事素材的基础上发挥合理而大胆的想象，并蕴含了现代价值和理念，书写成一波三折的连贯故事，塑造出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让传统文化变得更有生命力，在孩子们心中播种下真善美的种子。

《新说山海经（女神卷）》是《新说山海经》系列第八卷，收录了《山海经》中有关生命女神嫘祖、东海女神禺虢、丰产女神娥皇、曙光女神宵明、姑射仙子、神姑女祭、雨师妾、帝女桑、九天玄女、音乐女神素女10位传奇女神的传说故事。每篇故事之后均附有相应的古籍原文、白话翻译及图文注释。化上古奇书为富有童趣的神话故事，新说经典，呈现光怪陆离的精怪故事，彰显果敢勇毅的神性光辉。

生命女神嫘祖

文/张锦江

故事取材

《山海经·海内经》

原文：黄帝妻雷祖。 

译文：雷祖即嫘祖。相传是教人们养蚕的始祖。

《山海经·东山经》

原文：有鸟焉，其状如鳬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译文：山中有种鸟，其外貌像野鸭子，都长着老鼠一样的尾巴，擅长攀爬树木，叫作絜钩。它在哪个国家出现，哪个国家就会频繁发生瘟疫。

人间的疾病随时都可能发生，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山寨的瘟疫被一个老妖婆掌控着。

黄帝的妻子生命女神嫘祖随巡来人间传播养蚕织丝之术，起初，她对这座叫作若水的山寨所遭受的灾难并不知情。那天，嫘祖敲响了一座用椐树搭建而成的简陋小屋的木门。半晌，不见开门。嫘祖轻轻推开木门，屋内很是昏暗，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弥散着潮湿的腥味与酸腐的臭气，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这时，嫘祖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小的身影。 

走近一看，这是一个光着上身、瘦小羸弱的男孩，脑袋很大，脖颈细细的，好像稍不留神，脖颈就会折断，下身围着草裙。男孩默不作声，坐在一张用青藤拼扎的梓树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老人，瘦削的脸呈青紫色——老人死了。男孩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目光里尽是恐惧与忧愁。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陌生女人看，只见她有一张端庄典雅的脸，脸上流露着柔和慈祥的神情。女人的头上戴了一圈桑叶头饰，有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的打扮与山寨人的最大区别，就是身着飘扬的白色长裙。

嫘祖问男孩：“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怯怯地答道：“我叫山鸡。”嫘祖说：“怎么叫这个名字？”男孩答：“不知道，爹妈这样叫的。”嫘祖笑了：“有意思，我就叫你山鸡了。”过了一会儿，嫘祖问：“山鸡，这个老人是你什么人？”山鸡说：“是爷爷，他已经死了五天了。”嫘祖问：“山鸡，你的爹妈呢？”山鸡说：“爹妈也死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嫘祖看这孩子不过五六岁左右，说话平静而流利，显然他对自己已不再胆怯。她见到靠近床沿的一张用树枝随意扎的简易台子上，放着一只石碗，有半碗水，另一只石盘里放着韭菜一般的草。

嫘祖问：“孩子，这些天你就吃这种草？”山鸡说：“这是爷爷给我准备的食物，爷爷说，这种草在悬崖峭壁上才有，吃下去不会饿。”嫘祖说：“这草叫祝余，开的花是黑色的，山里人在闹饥荒时常吃它。”男孩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嫘祖说：“孩子，人间的花鸟鱼虫，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我都知道。”嫘祖问：“孩子，你就这样一个人待着？怎么不去找邻居帮你呢？”男孩流下了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起来：“爷爷说，外面闹瘟了，左邻右舍死了好几个，出去碰上瘟妖就得死。爷爷说，爹是打猎碰上的，妈是去山溪灌水时碰上的，结果他们都死了。爷爷去二愣子家借挖土石锹安葬爹妈，回来后也马上咳得厉害，气也喘不过来，只喊头痛得像裂开一样，瞧，这石碗里的水就是爷爷喝剩的。爷爷说，他一定也是碰上了瘟妖了，瘟妖是人见不到的。爷爷死时，再三关照我不要出去，他怕我碰上瘟妖。

“你是瘟妖吗？我会不会死？”嫘祖说：“山鸡，你这孩子，我像瘟妖吗？”嫘祖用手抹去了山鸡的泪水。山鸡觉得这女人手指暖暖的软软的，这个慈祥的女人像他妈妈一样温柔、体贴。山鸡摇摇头说：“瘟妖是人的肉眼见不到的，你应该不是瘟妖，不过，你一定不是山里人，你是不怕瘟妖的神仙吧？”嫘祖说：“好孩子，你猜对了。我是天上来的生命女神嫘祖。”山鸡一听是天上的女神，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起来：“女神妈妈，快救救我，我好害怕！”嫘祖扶起孩子，山鸡扑在女神怀里号啕大哭了好一阵。嫘祖拍着孩子的背安慰道：“不怕，孩子，有女神妈妈在，瘟妖就伤不了你！”然后，嫘祖从头上的桑叶冠上摘下一片桑叶，对山鸡说：“孩子，把这片桑叶吃下去，碰到瘟妖就不怕了！”山鸡听话地把这片桑叶吃了。

接着，嫘祖说：“孩子，让我们把你爷爷体面地安葬了吧。”只见嫘祖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件一件小东西，不过手指头那么大，撒在地上，可是，只一会儿的工夫，那些小东西都变大了。嫘祖告诉山鸡说：“这些都是养蚕织丝的工具。”说着她从头上摘下一片桑叶，桑叶上有无数条爬动的小虫，像细细的蚯蚓一般，女神说：“这是蚕宝宝。”女神小心翼翼地把带着幼蚕的桑叶放在一只竹篾编的圆匾里，说：“这是养蚕用的蚕匾。”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一片桑叶转眼间变成满满的一竹匾桑叶了。细细的蚕一刻不停地吃桑叶，只听见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一会儿，桑叶就吃光了，蚕虫陡然变得肥肥的、胖胖的，肚皮也透明发亮了。女神说：“蚕宝宝要吐丝结茧了。”说毕拿起一双长长的竹筷，女神说：“这是蚕筷，把蚕宝宝轻轻夹放到一格一格的网中，蚕会在那网格中结茧。”

山鸡说：“女神妈妈，蚕宝宝会被闷死吗？”女神说：“孩子，蚕宝宝会死的，它用它的命换来了蚕丝，蚕丝就是它的命！”说话间，蚕网上结出了一只一只白色的果子，像山枣一般大小。女神把蚕茧从网格中剥离出来放在一只铜锅内，把台子上山鸡爷爷喝剩的半碗水倒了进去，山鸡从屋角的一只石缸里用葫芦舀了一瓢水倒在了铜锅中。女神把铜锅吊在一个架子上，生了一堆火煮起来，并用一只竹笤帚在铜锅内搅拌着，说道：“这叫缫丝，把蚕茧的丝头缫出来！”说着，女神从滚沸的水中用手抽拉出丝头，绕在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像轮子的摇架上，又说道：“这是纺丝车，旁边是丝织机。”果然，一旁还有一个木架。只听得纺丝机吱吱呀呀响着，又听得丝织机咔嚓咔嚓动着，女神摇转好纺丝机，又坐在丝织机上，顿时，比头发还细的卷成一圈圈的轻柔蚕丝变成了一块白色的绢绸布。这时，女神将白长袖一甩，地上的那些养蚕及丝织的工具都不见了。

山鸡看呆了，这是山寨里从来没有发生的事，女神妈妈做到了。女神说：“孩子，今后不需要再用树叶、兽皮裹身了。冬天有了这丝织的衣裙就不再怕冷了。孩子，你觉得这样好吗？”山鸡说：“女神妈妈，好的，比吃山枣还要好！”女神说：“孩子，让你爷爷第一个享用白绢绸布吧。”山鸡把他爷爷的尸体用白绢绸布严实地包裹好，然后双手托着送到安葬山鸡爹妈的墓地上，山鸡小小的肩头上扛着一把石锹往前头走着，石锹把孩子的腰也压弯了。女神心疼地让山鸡停停歇口气，山鸡瘦颈脖一扬，说不要。女神亲自为一个普通的凡人挖了坑，表示对人世生命的尊重，然后又用双手托送死者入墓穴，才填了土。山鸡懂事地跪在三座坟前放声大哭，哭声回荡在山野之中，很是凄凉。

在回去的路上，女神对山鸡说：“孩子，现在你只有孤身一人了，就跟着女神妈妈做一个童子吧。把害死你一家的瘟妖找出来除掉，然后把养蚕丝织的方法传授于人间。孩子，你愿意吗？”山鸡说：“女神妈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妈，亲妈妈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女神说：“孩子，先去二愣子家，把借来的石锹还了。也看看这一家人怎样了。” 

于是，山鸡敲响了二愣子家的门。二愣子家的房子与山鸡家一样简陋，一扇木门歪歪斜斜，一敲门屋子都会抖。

 敲门声响起后，二愣子这才开了门。女神一看，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胖墩墩的，四肢健壮，挺着一个光溜溜的肚皮，下身围着一圈树皮，赤着一双八字脚。女神说：“小后生，打搅你了。”二愣子被眼前这位女神光鲜端庄的容貌、打扮和亲切的话语镇住了，心想，怪不得山鸡称她为女神妈妈。二愣子脱口而出：“你就是女神妈妈？不是妖怪？”女神说：“小后生，我是生命女神嫘祖，不是妖怪。”山鸡马上说：“二愣哥，她真的是女神，她还会养蚕，织丝布。”二愣子这才放下戒心，并讲了一件让嫘祖十分不安的事。 

二愣子是个无忧无虑、实心眼的大男孩。那天，他走在山道上，迈着八字步往山寨的一片山岩树林里走去，二愣子想在那里掏鸟窝。奇怪的是，那天，他在林中转来转去，攀过许多棵大树、老树、小树，鸟窝内一枚蛋都没有，更谈不上小鸟了。他有点灰心丧气，奶奶还等着吃他掏的鸟蛋呢。他不甘心，睁大眼睛找鸟窝。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这女人披一件黑色长袍，有一张老太婆面孔，牙齿又尖又长，头发也有点特别，满头像疙瘩一样的花白发髻。这老妇人问：“小哥，在掏鸟窝啊？”在这个偏僻的林子里，出现了一个长相、打扮如此怪异的老妇人，二愣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山妖了。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老妇人的问话，二愣子说：“真倒霉，弄到现在还空着手。”随即，二愣子又直愣愣地问道：“老婆婆这么大年纪，还上山呀？看你这副样子是山妖吧？”老妇人说：“瞧你这小哥说话，我哪里是山妖，我是百头女神黑姑，瞧瞧我的头吧。”老妇人把头伸了过来，二愣子这才看清，那些头上的疙瘩里都睁着一双眼睛，这上面全是小的人头。二愣子一看，汗毛都竖了起来，傻傻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个女人，真的不是山妖，是女神，他想。这时，百头女神说：“小哥，黑姑降临山寨，是为山寨除祸降福来的。山寨近日将会大难临头，你不是掏鸟蛋吗？我这里有鸟蛋，小哥赶紧拿去分给寨中人，让他们吃了，就会消祸灭灾。”

二愣子一听很是着急地叫起来：“真的？女神，把蛋给我，我现在就去。”黑姑给了二愣子一只黑袋子，里面装着青壳花斑的鸟蛋。二愣子是个心肠好的大男孩，二话不说，就奔出了林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把鸟蛋送到各家各户。他一路飞奔，到处送蛋报信，最后剩下三只带回家，给自己的爹妈和奶奶各一只。到家时天都黑了，他精疲力尽，把蛋交给爹，并说：“赶紧把鸟蛋吃了，不然要倒霉了。”他爹问：“啥事？”二愣子说：“别问了，黑姑女神说的。我累死了。”说完倒头便睡。他爹打开袋子，见有三只鸟蛋，通常二愣子掏鸟蛋都是给奶奶吃的，他爹便煮了一只让奶奶吃了，还有两只留给奶奶下回吃。当晚，二愣子一夜未醒，一直睡到了天亮。谁知，第二天一早醒来，便听到爹妈的哭声，原来是奶奶死了。二愣子想，奶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他爹说：“二愣，怕是奶奶吃蛋吃坏了。”二愣子只觉得五雷轰顶，不得了，他可害了山寨乡亲们了。他拔脚就跑，去那些送过蛋的人家打听，果然，凡吃过蛋的人第二天早晨都死了。二愣子懊悔不已，吓得一路哭回了家。可是，爹妈刚把奶奶安葬好，就也一病不起了。

 听了二愣子这段奇怪的经历。嫘祖说：“小后生，剩下的蛋还在吗？”“在。”“拿来我看看。”二愣子拿过两枚鸟蛋来，嫘祖接过一枚放在手心里，说：“这是 钩鸟蛋。”说着用手指尖一点，鸟蛋不见了，手心里托着一只鸟。这是一只很小的鸟，头像野鸭子，长着一根细长的老鼠尾巴。嫘祖说：“这就是钩鸟，它的肉与蛋有剧毒，吃了它，死去的人还会传染瘟疫。小后生说的那个百头女神黑姑，就是死神百头黑姑！山寨的灾难就是她引起的。” 嫘祖接着说：“黑姑死神魔力强大，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妖神！”二愣子与山鸡异口同声地说：“那可咋办？您总会有办法吧？” 

嫘祖对二愣子说：“先看看你爹妈的病情吧！”说着，便来到二愣子爹妈的病床前。二愣子爹妈病势不轻，已昏迷不醒，微张着嘴。嫘祖从头上摘下一片桑叶，吩咐二愣子放在石碗中加水捣成汁给他爹妈灌下，同时给二愣子也吃了一片桑叶，然后又从头饰上摘下一堆桑叶，对二愣子说：“赶紧把这些桑叶分发到所有人手里，不管是病了的还是没病的，让他们一人吃一片，山寨的人就有救了。”二愣子用一个树皮围裙兜着桑叶便要走。

二愣子奔出家门，飞也似的去各家各户了。之后嫘祖领山鸡也出了门，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教山鸡认菖蒲和艾草。嫘祖见山鸡疑惑地看着她，这才说出了这两种植物的用途，“孩子，这可是对付死神的制胜宝物。”山鸡说：“黑姑死神这么厉害，怕这两种草？”嫘祖说：“是的，死神再凶，只要把这两种植物挂在屋门上，死神就会远离它们，进不了家门。”

嫘祖带着山鸡回到二愣子家后又对山鸡说：“孩子，你在家待着，等二愣子爹妈醒来，就让他们去通知山寨乡民们采菖蒲、艾草挂在屋门上。”

话毕，嫘祖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嫘祖虽说采取了让山民不受死神伤害的防护措施，但是还不放心，她必须找到死神，阻止她行凶作恶，但直到这天夜里嫘祖还是没能找到死神。第二天，山寨里传来噩耗，游荡的死神在夜里潜入一户人家，吸干了一个孩子的血。不幸立即传遍了整个山寨，山寨所有人都惊恐万分。不顺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二愣子去分发桑叶，被山民拒之门外，山民们吃了他的鸟蛋有的死了，有的染上了病，怎可能再相信他说的话。幸好他爹妈的病好了，二愣子拖着爹妈去做了人证，这才打消了山民们的疑虑，山民们不论有病的、没病的都吃了桑叶。不消一日，凡吃过桑叶的病人都痊愈了，没病的也没再染上病，家家户户的门口也都挂上了一束菖蒲和艾草。 

按理说，灾难由嫘祖女神控制住了，山民们晚上可以安心睡觉了，可是，恐惧的阴影难以消除，山民们都得了恐睡症，谁也不敢睡觉。同样，死神这个幽灵还在山寨内转悠着，不肯轻易离去，死亡的威胁还笼罩着山寨的每个角落。山民们多日不睡都已昏昏沉沉，每天无精打采地待在家里不敢外出，白天山寨也死一般地寂静，就这样，山寨成了鬼寨。嫘祖没有放弃寻找死神，她白天黑夜都在山寨里巡视着。终于，在一天深夜里，嫘祖在山鸡原先住的那幢小木屋里点亮了一盏松油灯，小木屋内闪烁着油灯幽暗的光。突然，一阵冷风嗖嗖吹来，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黑姑出现了。黑姑见屋内只有一个白发苍苍、弯腰驼背、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坐在床沿上。

嫘祖说：“我等了好久了，你来啦？” 

黑姑说：“你是谁？”

“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老人，想跟你说说话。”

“跟你这老太婆有什么好说的。”“与年迈的人说话不是坏事，岁月给人以经验，有句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今天我这个老人就对你黑姑唠叨几句，不管你听不听。” 

“老太婆，你也知道我叫黑姑？” 

“我不仅知道你叫什么，还知道你夜深人静来这里的企图。”

“老太婆，我做啥你管得着吗！” 

“你不就是想来这户人家，吸孩子的血吗？”“老太婆，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吧，这户人家的一对夫妻是我用鸟蛋毒死的，那个老头是被传染上了瘟疫死的，孩子是我留着吸血用的。我是死神呀，死神就是让活的人死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太婆，你还不明白吗？”

“照理说，你是死神，专管死亡的事，但这并非让你践踏无辜的生命，你弄死了一家三口，连个孩子也不放过，这违背了神的道义。对于死神来说，索要世上该死的人渣的生命，是正道，而世间美好的生命是那般可贵，该去珍惜它、爱护它，决不能毫无人性地毁灭它，哪怕是一条小小的蚕虫，只要善待它，它都会吐丝、结茧、织绸来作为回报的。” 

“我的职责只是把活的变成死的，好人坏人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亏你黑姑还长了一百个头，一点脑子也没有。”

“老太婆，你说对了，我就是没脑子，我只知道索要生命。”

“黑姑，你听不进年迈的人说的话，天理不会容忍你的凶残！”

“我不要听你这个老东西说的屁话，就是天后嫘祖来了，我还是识我的理。” 

“我就是天后嫘祖。妖孽！”嫘祖厉声喝道。“你这个饶舌的老太婆，你编吧！你太老了，我不想吃你，我要把你多嘴的舌头割了。” 

黑姑的百头开始喷出黑色毒汁，把嫘祖毒晕了过去，并且残忍地把嫘祖的舌头割了。一阵黑风把嫘祖卷到一个封闭的石洞内。嫘祖早就料到死神会来山鸡家，这是山寨里唯一一个屋前不挂菖蒲、艾草的人家。嫘祖知道，自己对死神的劝阻已失败了，她也知道，自己是永生的神，死神奈何不了她，所以她对死神没有做任何防备，死神毒汁的效力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她很快就醒了。她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但她必须把真相告诉山民们。

于是，嫘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织出了一幅丝锦帛画，帛画上有百头死神黑姑闯进山寨的所有罪恶行迹。天蒙蒙亮的时候，洞穴里透出一丝光来，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孔隙，只能爬出一只虫子。嫘祖把那幅画毁了，变成了碎片，然后从袖子中抖出许多长着翅膀的蚕蛾来，只见每只蚕蛾都咬着一块碎片从孔隙中飞了出去。 

太阳出来了，有两个孩子在高声叫着：“女神显灵了，女神显灵了，快出来看呀！快出来看呀！”这是二愣子与山鸡的声音。山民们陆续走出了家门。突然见到一块石壁上爬满了成千上万只飞蛾。不一会儿，飞蛾飞走了，石壁上是一幅白光闪闪的画，画面上百头死神黑姑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吃人、吸血，用毒鸟蛋害人传播瘟疫。山民们越聚越多，议论纷纷。这时，二愣子与山鸡跟随着飞蛾找到了关闭嫘祖的洞穴。嫘祖毕竟是天神，她被割了的舌头这时又长好了。嫘祖听到孩子在洞外叫她，便对着洞的缝隙说：“孩子，快去拿一束菖蒲、艾草来，就能破黑姑的妖术了。”果然，当二愣子捧着一束菖蒲、艾草来到洞穴前时，洞穴的石门就崩塌了。

太阳越升越高，霞光万道中出现了一位白裙飘飘的女神，山民们都跪了下来，齐声呼喊：“嫘祖天后女神呀，感恩女神救苦救难呀！”嫘祖在云端说：“你们感恩这小小的蚕虫吧，是它们用自己的命告诉你们真相。记住，世上的生命只有互相珍爱，人世才会平安。”说完，女神就不见了。

只见天上飘下一片片桑叶，每片桑叶上都有一条蚕虫。 

二愣子发现山鸡不见了，猜测山鸡跟女神走了。

帛画在石壁上始终亮着白光。百头黑姑再也没在山寨中出现过。

——摘自《新说山海经（女神卷）》

 “新说山海经”丛书

已出书目（7册）：

作者简介

张锦江（主编）著名作家、学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上海市儿童文学研究推广学会会长。因以海洋小说《海王》、《海蛇》而著称，被誉为“蓝色作家”；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戏曲编剧班；曾在复旦大学分校、上海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分别担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现任上海市儿童文学研究推广学会会长。出版有《张锦江文集》（五卷本）等多种作品。其作品与成果多次在全国获奖，并被翻译成日文、希腊文介绍到国外。

作者：张锦江

编辑：佑生

(本文原载于：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公众号)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