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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徐鹏——美的追求——出版家许振轩访谈录

作者:徐鹏   2019年10月25日   来源:韬奋出版人才论坛征文参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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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教育出版社 编辑 徐鹏

许振轩,别名面壁生,出版家、书法家。安徽宿松县人,1933年生。1958年毕业于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科,师从古典文学大家吴孟复。1982年调安徽教育出版社任编辑,旋任副总编,先后被评聘为副编审、编审。安徽省书法家协会会员、理事。策划出版《朱光潜全集》《宗白华全集》《邓以蛰全集》等大家全集及美学专著,使安徽教育出版社成为国内美学图书出版重镇。所编图书荣获国家图书奖、全国图书畅销奖、安徽图书奖等。点校《文学研究法》《称谓录》《麝尘莲寸集》《儿女情浓传》等古籍图书,著作有百来万字,参加了《诗经鉴赏辞典》《宋词分类鉴赏辞典》《元人小令鉴赏》的撰写。

徐鹏,安徽教育出版社学术文化出版中心编辑。

安徽教育出版社于1982年成立,同年,许振轩从省教育厅调至安徽教育出版社,开始了编辑生涯。他和他的同仁是安徽教育出版社社史上的拓荒者、开创者。1983年,许振轩接到第一本书稿《通俗美学》。机缘巧合,编辑这本书的过程,促成了他对编辑生涯目标的思索,他暗下决心,要专攻美学,弘扬地方文化,出版皖籍名人大家文集。从朱光潜开始到宗白华、邓以蛰,这三位安徽籍的美学学者,其个人全集由许振轩在领导支持下、同人帮助下,组织策划、编辑,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为完善美学选题结构,许振轩还组织出版了《西方著名美学家评传》、《中华美学大词典》、《授受美学》、“宗白华著译精选”等图书,奠定了我社学术文化出版的格局、优势与方向。

经过这一番开拓,安徽教育出版社在美学出版领域的成果蔚然成林,享誉全国。在20世纪90年代,美学界曾广为流传两句话:“世界美学热在中国,中国美学热在安徽。”所谓“中国美学热在安徽”,一是表明安徽学者在中国美学史上的地位与作用,二是因为安徽教育出版社在美学著作出版的声誉之隆。直到今天,美学学者也以其著作能在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为荣。

这场访问在2019年9月进行,许老已是86岁高龄。访问当天,秋高气爽,作为后学的我,第一次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许老。他思路清晰,眼神清澈,声音洪亮,回忆起编辑生涯,情绪饱满,细节清楚,丝毫不见耄耋之态。忆往昔,他不提困难与波折,笑谈与大学者的交往趣事。说出版,他滔滔不绝,神情严肃而认真,兴致高昂。

许老的夫人林老师,已80岁高龄,曾是一位优秀的高中语文骨干教师,在采访中,她忙前忙后,对许老的编辑工作十分熟悉。多年来,她承担了全部的家务和孩子教育,只为许老能专注出版事业。当年,两位老人还一起点校了《麝尘莲寸集》,他们琴瑟和鸣,又是一出佳话。

本文以许老自述为主,访问者另将许振轩散见各处的对编辑业务的论述,加以整理,写进相关段落。

初心:热爱美学,弘扬地方文化

徐鹏:许老,回顾您的编辑工作,策划选题的总体思路是什么?

许振轩:我们安徽教育出版社,是安徽的地方社。根本的想法就是要把安徽推向全国,把安徽名人、大家推广出去,弘扬安徽的文化成果。,最初是一份任务,20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名家大家的学术著作一直没有系统整理、出版,而这批名家大家这时或已去世,或已衰老,我决心出版他们的全集,还有抢救文化的信念。我的编辑生涯始于1983年的一本《通俗美学》但是在编辑出版的过程中,我了解了这门学科,看到了前沿。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由黄药眠发起的关于“美是什么”的美学大讨论,影响很大,我自己也很关注,看了许多报刊文章,对三大派的代表人物、观点,争论的过程,都颇有兴趣。结合这本《通俗美学》,我就在心里想,我要出版美学界这三位安徽籍大家的全集(宗白华自己说是半个安徽人),他们是当时美学一流的三位大师,这个想法必须实现,没有退路。

美学,是一门新型学科,诞生于西方。19世纪由传教士传到中国来,中国有两位大师作了最早的研究,一个是蔡元培,他的主要观点是“美育代宗教”;一个是王国维,他的理论根源于叔本华,但那个时期尚未形成系统化的美学观点。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一大批学者,如邓以蛰、朱光潜、宗白华等,去英法德日学习美学,学成归来,他们吸收了国外的理论,结合自身知识,纷纷独辟蹊径,来开展中国美学的研究,继而涌现了一批美学家,并在中西学术观点融合之下,形成了中国自己的美学思想。特别是在第一次美学大讨论中,不同流派观点的论战、探讨,对形成中国美学的基本思想起着直接而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奠定了这门学科的基础和框架。

安徽教育出版社组织力量,对朱光潜、宗白华、邓以蛰全集的出版,包括目前正在策划出版的吕荧全集,以及组稿而未能付梓的蔡仪、王朝闻文集,目的是保存大师云集时代的那些珍贵的学术文献资料,以期推动美学学科的建设与发展。

历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徐鹏:谈谈您编辑出版的第一本书《通俗美学》,这本书大概是说些什么的?

许振轩:《通俗美学》是一本关于美学的通俗读物,契合了当时美学热的文化潮流,适应当时进行美学教育的实际需要。作者王明居扼要地介绍了不少中外的美学理论知识,生动地描述了一些自己的审美体验。

这本书1985年8月出版,到了1987年印至43000册,销售一空。这本书获得了全国图书畅销奖。当时,由我代表安徽教育出版社参加在北京举行的颁奖典礼,胡乔木同志颁奖。颁奖的时候,我对他同志讲了一句话,我说安徽教育出版社正在组织出版《朱光潜全集》。胡乔木同志是安徽天长的女婿,他当时连说,“该出,该出。”

徐鹏:《朱光潜纪念集》是先于朱光潜先生全集出版的吗?

许振轩:朱光潜先生是1986年去世的。《朱光潜纪念集》在1987年4月出版,该集收集了在全国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朱光潜亲友、同学所撰的回忆、怀念文章,并搜集了大量的照片,朱光潜的夫人奚今吾先生给予了我们很大的支持。

组稿审稿过程中,我有个想法,想请胡乔木同志也写篇文章,以表纪念,因为他对朱光潜全集的出版事宜是表示肯定的。这个想法能否实现呢?我心里并没有底,但我还是给胡乔木同志写了一封信,信的主要内容,就是邀请胡乔木写一篇文章,以纪念朱光潜先生,并收录集中。没想到,很快,一个星期以后,中共中央办公厅“胡办”就寄了一封信过来,打开是胡乔木同志用圆珠笔写成的一篇《我与朱光潜先生》。秘书还附了一封信,说因胡先生手头没有材料,文章写得仓促。我非常高兴,把这篇文章收录到了集中,把他的原稿保存至今。

徐鹏:《朱光潜全集》是皖籍美学大家全集的开山之作,朱光潜在中国现代美学史上的泰斗,您是怎样争取到了这部书稿呢?

许振轩:《朱光潜全集》收录了先生的全部著作、译文和书信,共二十卷。编纂体例上大致分为著译两类,类下再分为已刊、未刊两种,继而按时间顺序进行编排,比对各版本,取最优者为底本。为保存历史的真实,对朱先生的原文不作任何增删与修改,只在订正文字讹误和统一译名方面作了必要的工作。

社里决定出版著名美学家朱光潜先生的全集,由我分管编辑工作,并让我同朱先生家属洽谈。朱光潜的侄子当时在安庆,叫朱式蓉,经张崇贵社长介绍,我与他取得联系,把他从安庆请过来和我一起去了北京,做朱光潜夫人奚今吾先生的工作。当时另有两家出版社有出版朱先生全集的计划,并已同朱先生家属联系。恰好此时,安徽省新闻出版局两位局长和我社两位领导都在北京。我一方面与其家属商谈;一方面向两位局长汇报,在他们的支持下,与家属达成了协议,家属同意将朱光潜全集交给我们社来出版。

《朱光潜全集》出版的消息,1987年第五期《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有刊载,引起了学界的瞩目。夏秋之交,我社在北京组织召开了《朱光潜全集》的新书发布会,国内许多学者参加了这次发布会,如王朝闻先生也在列。可以说,《朱光潜全集》不论在美学史上,或是出版史上,都是一座里程碑。

《朱光潜全集》出版了以后,是一座高山,孤零零的,一棵大树,光秃秃的,终不成气候。我想,要使出版美学成为安徽教育出版社的一个特色,必须出版一系列而且是高层次的美学著作,即出版几套类似《朱光潜全集》的大家文集。

徐鹏:在组织出版朱光潜先生全集的时候,您就开始策划《宗白华全集》了,那过程是否顺利?这套书也获得了社史上第一个国家级奖项,您当时的心情如何?

许振轩:美学界把朱光潜、宗白华这两位美学界泰斗,比喻成“双峰并秀,二水争流”,宗白华先生在中华美学、古典美学领域匠心独具,融汇贯通,学问很深。当时,国家对两位先生的研究方向是有分工的,朱光潜专攻西方美学,宗白华专攻中国美学,并希望两位先生分别为两个方向撰写美学史,以作高校教材。

宗白华先生这个选题,我前后共跑了五年,先是在先生病床边探望问候,先生去世后,又继续探望多病的宗夫人,联系没有间断过。他的家人先是坚持,宗白华先生留世著作仅《美学散步》《艺境》,再无其他,何谈全集呢?我不死心,就追问了一句,“那有没有未刊的文章呢?”宗白华儿子宗涛先生答,“那有一麻袋,放在床底下,正准备处理掉。”我赶紧说,“不要处理了,交给我,我来找林同华整理。”林同华,是宗白华唯一的研究生,我们请他赶往北京,把稿子背到了上海,一一整理了出来。由此,才有了这四大卷本的《宗白华全集》。

季羡林先生在评论《宗白华全集》时写到,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宗白华全集》时,不惜精力,在一堆准备处理的“废纸堆”中,整理出一百多万字的文章,所以《全集》中所收著作,有百分之六十都是首次面世。季先生所言,是符合这套书实际的。

《宗白华全集》获得了第二届国家图书奖,我参加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颁奖礼。黄书元社长推我上台发表感言,临时上阵,说了这么几句,大致是,“像《宗白华全集》这么重要的著作,编辑工作要做到全和精,现在看来,既不够全,也不能说精,但是,我们是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我还介绍了《宗白华全集》的组编过程,深受与会者的赞赏。

徐鹏:在朱先生和宗先生全集之外,这个时期您还编辑出版了《西方著名美学家评传》,这套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许振轩:朱光潜先生的《西方美学史》,在当时代表了我国对西方美学研究的最高成就,但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存在一些缺憾。朱先生生前本有意补写,终因年老力衰而未竟业。我编《朱光潜全集》第六卷和第七卷时,注意到这一点,想组织一部《新编西方美学史》书稿。国家“七五”出版规划中原有此选目,但没有人能承担这一艰巨任务。

因此,我组编了《西方著名美学家评传》这套书。当时,因为编朱先生、宗先生的全集,常跑北京大学哲学系,与北大的老师,关系都很好。了解到,阎国忠教授对西方美学研究功底很深,因此我邀请他做了这套书的作者,他欣然应允。借这本书,以弥补朱光潜先生《西方美学史》的不足,又为新编西方美学史作些铺垫。在我社美学选题上也做了有益补充。

徐鹏:《邓以蛰全集》仅有一卷本,邓先生同样是安徽美学大师,存世之作为何仅搜罗到这一本?

许振轩:邓以蛰,是清代著名书法家、篆刻家邓石如五世孙,也是邓稼先的父亲,家学底蕴深厚,是中国大学讲授美学的第一人。邓以蛰、宗白华二先生各自驰名于北方与南方文坛,故时人有“南宗北邓”之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高校院系调整时,邓、宗二先生相继来到北京大学,与朱光潜先生一同执教,为北大三位著名美学教授。朱光潜在西方美学方面独领风骚,宗白华在中国古典美学方面开宗立派,邓以蛰在中国书画美学方面独步学坛。三位先生都是中国现代美学的奠基者,邓先生和朱先生都是安徽人,宗先生是“半个安徽人”,所以我们早就把印行三位先生的全集列入出版计划。

《邓以蛰全集》的组稿过程几经波折。先是多方打听,找到了邓稼先的夫人许鹿希,表达了想出版邓以蛰先生全集的想法,许鹿希先生表示感谢,很高兴我们愿意组织力量出版,但她说,“稼先不在了,我只是个医生,没有什么办法,你们可以联系一下稼先的弟弟,邓槜先。”我到了武汉,又转车去湖北襄樊市找到了他,他收集了一些东西。但邓以蛰先生在清华大学执教的讲稿、笔记及其他未发表的遗作,已荡然无存。一座大厦倒塌了可以重建,这一损失却永远无法弥补了。邓以蛰的一位学生,刘纲纪先生,出于对老师的深厚情谊,主动为全集收集了部分资料,并为全集撰写了邓以蛰先生生平著述简表。

这部著作虽称“全集”,却远非邓先生著译的全部,但它是邓先生家属和我们尽力收集到的邓先生的著译,主要著作均已收入,足以反映邓先生的精湛学识和多方面的成就。后来我找到邓先生的一点遗作和发现邓先生遗文的线索,想出增补本,但我年事已高,无能为力了。由此,安徽教育出版社先后推出三位乡梓先贤之全集,可谓一大盛事。

徐鹏:《中华美学大词典》这本书已成为我们编辑室的案头工具书,您当时怎么想到编辑出版这样一部美学词典呢?

许振轩:《中华美学大词典》这个项目是我自主策划的,主编林同华先生,也就是宗白华门下唯一弟子,也正有此意,我们一拍即合。为什么要组织出版这个大部头呢?在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国家召开高校文科教材会议,委托宗白华先生为全国高校编写一部《中国美学史》教材,这项工程因“文革”而中辍。接受任务后,宗先生对中国美学史作了一系列的专题研究,写了许多文章,做了不少笔记。收录在《宗白华全集》中的《中国美学史论集》就是这方面的成果。但《中国美学史》终未能见书,出《中华美学大词典》这本书,就是为宗先生的《中国美学史论集》做补充,弥补缺憾。

周汝昌先生曾撰文,呼吁应编一部《中华美学大辞典》,他在文中说“中华美学本来散见在各种文集书体之中,内容至广至富至要,而一向缺乏系统的整理辑录。因此,必须出版一部中华美学的大辞典。”

安徽教育出版社的《中华美学大词典》适时出版了。这部辞典近两百万字,既保存了宗白华先生学术思想的原貌,又做了细致而艰巨的校勘工作,使原作不完善、不易被理解之处,得到解说,让读者便于把握。

为做好这本书,主编林同华先生组织了一批学者,我也请安徽美学家郭因襄助。经过了十个寒暑,才终于完成。这对于中国美学,尤其是古典美学归纳、总结及走向世界,意义重大。

徐鹏:《宗白华全集》出版后,您为什么又要选编“宗白华著译精品选”,与全集相比,这套选本有什么特殊之处?

许振轩:这套选集是我应万直纯副总编之约选编的。《宗白华全集》是供美学和美学史的研究者使用的。我选编这一套“宗白华著译精品选”,一是为了满足一般青年美学爱好者的需要。二是所谓全集其实都是不全的,《宗白华全集》也不例外。全集出版之后,我们又陆续发现了一些宗先生的书稿,其中适合编入精品选的,这次都收进去了。如《诗话的美学意义》《戏曲座谈会上讲话》都是根据手稿整理的,《歌德与席勒订交时两封信》也根据手稿补全了。

当时,市场上已出版的选本有很多,但由于种种原因,已出选本,大多没有精编精校。比如《艺境》有个选本,收《论中西画法的渊源与基础》,不到一万字的文章,中间就漏掉了一千四百字。再如《美学的散步》某个选本,收《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全文不到一万二千字,中间竟漏掉一千六百余字。

这套精品选当然也不能说就尽善尽美,但可以说大的差错是不会有的。

徐鹏:您还编辑出版了《常任侠文集》,常任侠的研究我并不了解,他其人其学以及这个项目有何特点?

许振轩:常任侠是搞东方艺术史研究的,毕生勤奋钻研,著作宏富,他的东方艺术史学研究从中国美术史、中国音乐史以及东方艺术交流史,这三个维度展开,用考古学的方法来搞东方艺术史研究。常任侠在这个领域是一个权威,当时全国影响都很大。他与徐悲鸿关系很好,徐悲鸿曾牵线为他出了好几本关于东方艺术的书。在1945年,他受泰戈尔之邀,去了印度讲学,归国后,他的学问热度有所降低。但他作为安徽籍名家,我们应该为他出个文集。

到了北京,找到他家,已经搬走了。又去中央美院他以前住过的房子去找,夫人在家,才知道他住院了,在医院里看到他,先生已无力再整理书稿。本来常任侠先生的文集,恐怕要就此搁置了,没想到中央美院有个年轻人,叫沈宁,他很崇拜常任侠先生的学问,自己一直在收集整理常先生的讲稿、文稿,通过常任侠的夫人,我知晓了这件事。就通过夫人找到沈宁,把书稿交给沈宁来收集整理。

徐鹏:您对《阿英全集》的编辑出版,有无特别的回忆?

许振轩:阿英的家人找到我们社,想请我们组织力量出版《阿英全集》。当时社里开会论证,大家都发表意见,我说,在文艺评论上,阿英是一流的,也是安徽的一位名人大家,他的全集该出。

《阿英全集》收辑了作者生前出版过的著作及未编集和未发表的作品、日记、书信等。全集的著作,在各部分中,大体按时间编次。《阿英全集》书稿是由阿英哲嗣、作家钱小惠收集整理的,因此编辑出版十分顺畅。在人民大会堂《阿英全集》新书发布会上,全集深受当时文联主席的赞赏。

未竟的事业:老有追求,初心不改

徐鹏:从事编辑出版工作这么多年,您有什么遗憾吗?

许振轩:在组织宗白华先生全集的同时,我也组织了另一位美学家王朝闻的全集的出版工作。一次我与王朝闻在他家中闲谈,谈到起劲时我试探着问,“王先生,你的全集给我们出版可以吗?”王先生笑了笑说,“我的全集等我去见马克思之后再出版。”启功先生后来对我说,“人只有死了才出全集。”不过我当时还真就出版《王朝闻全集》同王先生与简平同志(王先生夫人)达成了协议:王先生一直写下去,我们一直出下去,王先生写多少卷,我们出多少卷,出完为止。新华社把这一消息发表后,四川省委宣传部出面说,王先生是我们四川人,他的全集到安徽出,我们不好交代。我们理解王先生的处境,把《王朝闻全集》让给了四川。这是我编辑生涯中的一个遗憾。

为了弥补这一遗憾,我组编了《授受美学》,此书综合反映了王朝闻美学思想,颇受王先生赞许。

另一个是《蔡仪全集》,书稿虽已整理好,因种种原因未能出版,这是我的又一个遗憾。

徐鹏:您是《吕荧全集》的主编,书稿的搜集整理已历时近二十年,能谈谈为什么退休以后要做这套书吗?

许振轩:我不是美学家,不懂美学;但我爱读美学著作,景仰几位美学大家,喜欢编辑美学书籍。在编辑组稿美学大家全集的时候,我开始关心吕荧,感佩他的风骨。1993年退休以后,我在没有吕荧亲属和单位提供片纸只字的情况下,独自正式开始收集、整理资料,决心编一部《吕荧全集》,经我申请,安徽教育出版社列入了选题计划。由于历史原因,吕荧存世的作品均无再版,收集书稿工作遇到了重重困难,历时快二十年。现在这部书稿已正式编校,近日出版,给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学大讨论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给中华美学的确立添上了一块坚实的基石。今年正值先生逝世五十周年,此书出版,作为我们奉献给先生的一瓣心香。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距离安徽教育出版社成立已经过去了三十七年。一代又一代的编辑,跟随着许老及前辈们的脚步,初心不改,众志成城,在专注美学、弘扬地方文化的出版事业上,持续耕耘,硕果累累。出版前辈们勇于开拓,百折不回,承传文化学术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


作者:徐鹏

来源:韬奋出版人才论坛征文参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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