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3·11 时代中绘本表现的变化

摘要

2011年3月11日，大地震袭击了整个日本东部，巨大的海啸吞没了沿海地区，约2万人因此丧生。同一时间发生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让成千上万人被迫离开家园。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仅让人明白自然灾害的可怕，同时也揭露了现代社会过度依赖核电的危险。在这些冲击下，各种不同表现领域的作品被创作出来。本文研究的是绘本领域中创作的相关作品，并通过选取一些代表作品来考察其表现的变化。

Abstract

On March 11, 2011, about 20,000 people were taken away precious lives due to the massive earthquake hitting East Japan as a whole and the gigantic tsunami swallowing coastal areas.

In the accident of Fukushima Dai-ichi Nuclear Power Plant that occurred at that time,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people were driven home.

This sudden catastrophe exposed not only the fear of natural disasters, but also the dangers of contemporary society dependent on nuclear power.

Among these shocks, various works were created in various expression fields.

Here, we will examine how they has been converted into works in the genre of picture books and how the expression itself has transformed by picking up some symbolic works.

2011年3月11日，大地震摇动整个东日本，巨大海啸也吞噬了沿海地区，大地震跟巨大海啸造成约2万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同一时间发生的福岛第一核电厂事故，更迫使几十万人远离家乡。突如其来的大灾难造成这场悲剧，它除了让人明白自然灾害的可怕之外，更揭露出现代社会过度依赖核电的危险。受到这波冲击的影响，众多表现领域都诞生了各式各样的作品。本文针对绘本领域中，以创作中具有象征性意义的作品为研究对象，分析创作者们如何将前述状况化为作品进行创作，同时更进一步分析作品表现上的改变。短歌、俳句_［1］等短诗形态的创作领域，在前述重大灾害发生之后就诞生了许多作品，但绘本领域不一样，它无法立即进行创作并化为作品。最早是纪录片口吻的摄影绘本大量出版，像深入灾区将所有惨况透过摄影师的镜头表现出来的《东日本大地震　2011·3·11“那一天”的一切》_［2］等作品。如果是由画家进行创作，画出新作品的话，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

在这当中早期的作品有《海啸来各自跑：快跑快跑往上跑》_［3］，该作品是根据岩手县釜石市的真实故事进行改编的。当地从前就流传着祖先留给后世的一句话：当海啸来的时候，“大家各跑各的，自己的命自己守”。因此海啸发生时约有600位小朋友往山上跑而逃过一劫。作者用两个大折页来表现海啸吞没整个城镇时小朋友拼命逃的画面。我们翻开折页会看到连成4页横幅、长约100厘米的大场面，画面描绘着一群群孩子往山上跑去，作者非常细腻地画出各个人物拼命的表情跟动作，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还有《大花四照花之路》_［4］，由野上晓策划、编辑的作品。因海啸而失去儿子的母亲其深沉的悲伤促使这部作品诞生。有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因为非常思念儿子而每天以泪洗面。有一天她突然听见儿子的声音，他希望母亲种下他喜欢的“大花四照花”当作醒目的路标，指引大家在海啸来临时能逃往安全的地方。借由儿子的话语带出儿时的回忆，在描绘地震跟海啸的画面上几乎没有文字，在近乎黑白的三个画面之后才又“听”到儿子的声音从不知名处传来，由此画面逐渐开始带有颜色变化。逝去儿子的心愿传达给母亲的同时，“大花四照花”也照亮了未来的希望。这本绘本中，因为儿子的声音，母亲获得活下去的力量重新振作起来，而现实生活中，作为故事背景的陆前高田市也因此栽种“大花四照花”之路。绘本成为推动现实改变的力量。

与东日本大地震同时发生的福岛第一核电厂事故让人重新认识到大范围核辐射污染的恐怖。除了以核能事故造成的各种影响作为主题的创作之外，我们还能看到其他相关题材的绘本，像是介绍广岛原子弹爆炸(核爆)、马绍尔群岛的核试验之影响的作品等等。

《天亮了，打开窗子吧》_［5］，作者在东日本大地震后进入东北地区，在带领学生持续开办工作坊的时候获得创作此书的灵感。随着绘本页面的展开，画面在日本的一个又一个场所之中移动，从山村到田野、山林间的村落、海边,再到高楼大厦林立的都市，早晨来临，

我们打开窗户呼吸清新的空气，但因为害怕核电事故所造成的肉眼看不见的辐射污染，这看似单纯的行为也变成得再三思考才行了。仿若念咒语般，文中不断重复着“天亮了，打开窗子吧”，我们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现实感。本作品透过我们视作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将隐形的辐射污染的恐怖描绘出来，这正是绘本才能办到的魔法。

《寻人启事》_［6］，身为诗人的亚瑟·贝纳德从大众捐赠给广岛和平纪念资料馆的2.1万件馆藏品中选出14样物品，当中有时钟、工作手套、铁壶及烧焦的便当盒等等，这些物品的“生命”都停在

8月6日原子弹投下的那一刻，他以它们为主角设计出巧妙的对白，将这些失去未来的物品所面对的残酷一一诉说。遭受核爆发生的物品在寻找核爆发生当下即殒命的主人，借由这种不可能发生的设定带出核爆造成的悲剧、核能的荒诞，进而让人反思核能的危险。与前述类似的情况是当我们从海啸肆虐过的瓦砾堆中找出死者的遗物时，也会感受到那些物品在诉说着它们的懊悔。除此之外，这本书还一并提到受核爆造成的辐射曝晒问题。

《菠菜在哭》_［7］，蔬菜、谷物跟鱼都因核电事故受到污染而无法供人食用，本作品用动态感强烈的图像将它们的悲伤化为具象表现。作品中有描绘看起来新鲜又好吃的菠菜变成灰色的画面，借由将画面由明亮色调转向灰暗色调，强调这些本应能供人食用的食物的不甘心。“泥土在哭。／大海在哭。／天空在哭。／树在哭。／花在哭。／动物在哭。／大家都在哭。”“我已经不想再哭了。”一旦核能外泄，一切都无法挽回。本作品除了让人对核能的危险性以及废止核能的议题留下深刻的印象之外，同时具有呼吁大众正视这些问题的力量。

《希望牧场》_［8］是取材自希望牧场真人真事的绘本。核电事故使牧场成了禁止出入区域，但是希望牧场的主人仍留下来继续照顾被圈禁的牛群。因受辐射污染，牧场里的牛既无法食用也无法贩卖，区公所再三要求处分牛群，牧场主人拒绝了，他不顾自身安危，作为一个养牛人继续跟350头牛一同生活。“空荡荡的小镇牧场里，只有我一个人。／辐射虽然可怕，但有什么办法呢？／就因为，我是个养牛的人。”绘本的文字部分，透过养牛人粗浅的话语平静地讲述一切，与之同时，画面构成也极富深意，令人惊艳。在人们避难后被留下来的住所的屋檐下，一只看起来很不安的小狗茫然呆立着，接着我们可以看到养牛人边忍着悲伤边喂食牧场里被留下来的肉牛时的表情。养牛人低声提到因为核电事故，人类改变了牛群的命运。伴随着养牛人的低语，其表情、绘画手法，以及每页的画面色调也都跟着改变。因为每天都要喂食卖不出去的牛，养牛人需要庞大的饲料费。许多人从全国各地前来帮忙，来参观牧场的人数也增加了，这里被人称作“希望牧场”，但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呢？绘本最后，养牛人走向大雪纷飞的牧场，该背影表现令人赞叹。

《圆顶楼的故事》_［9］，1945年8月6日，美军于广岛投下原子弹，截至目前已有40万人因此死亡。原子弹爆炸中心地点的附近有一栋砖造建筑，砖头都已崩坏，屋顶部分也只剩下钢筋结构，后来人们称它为“原爆圆顶楼”，现在已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了。绘本中将圆顶楼拟人化，以它为主角叙述一切，从建筑物的诞生开始说到原子弹的构造，还有发展核能发电的过程，这样的安排相当独特。原子弹落下，我们肉眼看不到的辐射往四处飞射。作品中将看不到的辐射化为有形表现了出来，辐射仿佛玻璃碎片、细小的飞石一样，可辐射不只影响人体也会扩散到整个自然环境中。对于这么可怕的辐射，我们能从一直看着一切的圆顶楼的眼神里明白到什么呢？这是一本让人深思的绘本，同时它也开拓了绘本表现的可能性。

对绘本作家们而言，东日本大地震及随之而来的核电事故带出了许多课题，也促使绘本创作的表现有所改变。除了让人再次认识到大自然的力量之外，东日本大地震也让人明白核电的危险性，它是超乎自然界的存在，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现今文明社会过度依赖科学技术，《闻到野兽的气味了》_［10］就是对此提出反对意见的作品。该作品获得2017年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金苹果奖。花草繁盛，野兽出没的山野小道被树木遮盖着，我们可以看到不明野兽出现在山野小道上，它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岩石滚落，小道低鸣，怪鸟纷飞，草木撼动，作品中不断重复着“闻到野兽的气味了”这句话。作者使用大胆的笔触创造出强烈又丰富的画面，凸显出不明野兽的气味。在大自然中，不明的威胁充满野性的能量，本作品将它强而有力地表现出来，唤醒大众去感受野生动植物充满生命力的魅力。本书同样也是让人感受到后3·11时代中绘本表现变化的一部作品。

［1］短歌、俳句皆为代表日本文化的“定型诗”的种类之一。“定型诗”为透过固定字数跟音韵节奏进行的创作，字句精简所能表现的意境却相当深远。

［2］本书尚无中译本，此为暂译书名，原书名为…《东日本大震灾　2011・3・11“あの日”のこと》（摄影／文：高桥邦典，ポプラ社，2011年6月）。

［3］本书尚无中译本，此为暂译书名，原书名为…《つなみてんでんこ　はしれ、上へ》（文：指田和，绘：伊藤秀男，ポプラ社，2013年2月）。

［4］本书尚无中译本，暂译书名，原书名为《ハナミズキのみち》（文：浅沼みき子，绘：黒井健，金の星社，2013年5月）。大花四照花又名大花山茱萸，是山茱萸科的一种木本植物。

［5］《天亮了，打开窗子吧》荒井良二著，艾茗译，中国城市出版社，2014年1月；中文繁体版《天亮了，开窗啰！》（荒井良二著，林真美译，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1月。

［6］本书尚无中译本，此为暂译书名，原书名为《さがしています》（文：アーサー・ビナード，摄影：冈仓祯志·童心社，2012年）

［7］镰田实文，长谷川义史绘，林真美译：《菠菜在哭》，维京出版社，2016年3月。原书名为…《…ほうれんそうは　ないています》（ポプラ社，2014年3月）

［8］森绘都文，吉田尚令绘，周姚萍译：《希望牧场》，小鲁文化，…2016年3月。原书名为《希望の牧场》（岩崎书店，2014年9月）。

［9］本书尚无中译本，此为暂译书名，原书名为《ドームがたり》（文：アーサー・ビナード（Arthur…Binard），绘：スズキ・コージ绘，玉川大学出版部，2017年3月）。

作者：［日本］野上晓

来源：百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