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的自觉意识是东方儿童文学实践及理论充分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其核心是一种文化价值阐释与思想建构。我们要在当代世界儿童文学的总体文化语境中对东方加以总结、反思与审视,一种开放融通的文化的全球化意识更有助于我们为东方标准定位,形成坐标体系,在共时性的文化格局中彰显其独特性。“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的价值阐释离不开东方文化、哲学、美学思想的精神基座,但也要兼顾现代性、后现代性语境下儿童文学美学思想的多元构造。
Abstract
The self-consciousness of "the aesthetic standard of oriental children's literature" is the product of the full development of the practice and theory of oriental children's literature to a certain stage. The core of it is the interpretation of cultural valu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hought. We must summarize, reflect and examine the East in the overall cultural context of the contemporary world children's literature. The global awareness of an open and integrated culture helps us to position the oriental standard and form a coordinate system. The cultural pattern reveals its uniqueness. The value interpretation of "Eastern Children's Literature Aesthetic Standards" is inseparable from the spiritual base of Eastern culture, philosophy and aesthetics, but it also takes into account the multi-dimensional structure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aesthetics in the context of modernity and post-modernity.
东方儿童文学是东方各国家、民族、地区立足自我文化母体创造形成的提供给儿童阅读的文学作品。由于人类现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是西方近代以来儿童观变革的直接产物,因此现代东方儿童文学的形成也是西学影响的产物,所以关于儿童文学的基本价值认知、价值判断也便长期以来一直沿袭西方标准。且由于西方儿童文学已然形成的经典及名著数量,为“优秀儿童文学”的审美标准提供了东方“高不可攀”的丰富内涵,也就造成了长期以来固化的世界儿童文学的“西方中心主义”的刻板印象。
但是时代毕竟在发展推进,2013年世界著名儿童文学学者JohnStephens领衔主编出版了《亚洲儿童文学和电影的主体性》(Subjectivity in Asian Children’s Literature and Film. New York: Routledge, 2013),已经在全球文化时代改变扩容了儿童文学领域的单一“西方”文化视阈,突出了“亚洲”的主体性。这本身即是对东方儿童文学独立自存的文化属性及文化地位的莫大尊重。而实际上,有关亚洲儿童文学及其主体性问题,恰是世界儿童文学需要瞩目的最前沿课题,是需要亚洲学者与西方学者共同努力、深度对话攻克的学术难题。今天我们所讲的“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的建构”,也应该放置在这一背景下去参照考量。
首先要明确的是,谈“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其潜意识不是对“西方儿童文学”的敌意与颠覆,其目标也不是建立一个意图对抗于西方标准的东方体系,而其宗旨主要在基于对客观文化事实的尊重,对其文化价值的发现与阐释,站位于补偿“世界儿童文学美学形态”的多元构造,拓宽儿童文学的“世界视阈”,与西方儿童文学一起丰富发展人类在儿童文学这一维度的思维成果。提“美学标准”的含义也不是放弃或漠视西方儿童文学已然打造出的经典体系,而是正视东方儿童文学自身业已发展成熟的艺术实践,以及在这种实践中创造积淀的“东方”审美内涵。它自成一体,有其“标准”可以成立的排他性与差异性,因此在美学思想上需要独立研究总结。“标准”意涵不在“对立”,而在“丰富”,既是对东方儿童文学自身文学成就的尊重与肯定,又是对西方儿童文学成就的一种对照互补,其本意是对世界多元儿童文学发展格局的建设性推动。
其次,“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的自觉意识是东方儿童文学实践及理论充分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我们不可抹杀它的历史阶段性和建构性特质。作为外来思想影响的产物,现代儿童文学在东方土地的生根发芽,一定是一个有机融入本土文化、具体生长于各国各民族人民生活实践、受各国社会发展阶段深度影响的艺术创造发展过程。从儿童文学的创作主体到接受主体,再到各国主流文化观念对儿童文学的价值认同,在不同层面上还是呈现着较大的差异性,特别表现在涉及成人主体的部分。儿童文学融“儿童”与“文学”两种主体意识于一体,东西文化思维的异质性直接会投射于创作主体的“儿童观”与“文学观”,以及二者融合之后的“儿童文学观”上。就以中国为例,二十世纪早期在新文化启蒙运动的整体时代洪流中,“儿童文学”与“儿童本位”思想作为民族革新的重要途径,被致以相当崇高的地位。其实“儿童文学”在当时的中国一落地生根,其时的知识分子为其赋予的文化意义就相当的充沛丰饶,它就是一个在具体的中国语境中形成的“中国儿童文学”的精神样貌。之后在整个二十世纪的发展变迁中,它紧密融入中国社会各阶段,并随着观念解放有诸多艺术上的探索与突破。这其中还尤其表现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伦理道德、艺术趣味等在儿童文学中的自然渗入与内化。自然在本土化的发展过程中它也不间断地存在着因比照西方儿童文学而萌生的焦虑,不断的引进吸收,学习借鉴。它其实一直处于自主性、批判反思性、开放性相统一的这样一个发展过程,特别表现在二十世纪早期与八十年代以来。但不管怎么样,现如今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形成的庞大的体量,及其丰裕的“中国性”内涵,都使得讨论与倡扬属于“中国儿童文学”自身的美学标准成为可能,也成为事业推进过程中必须要面对解决的学术课题。同理,东方其他国家的儿童文学必然也有一个自足自洽的演进过程,其丰富的国别性美学精神必然也是唯一的,是他者不可替代的。由个别而整体,由此成立“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建构”的合法性。
再次,我们需要确立一个基本的文化视野来讨论建构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它绝不是一个“就东方而东方”的孤立视阈,而是要在当代世界儿童文学的总体文化语境中对东方加以总结、反思与审视。因此一种开放融通的文化的全球化意识更有助于我们为东方标准定位,形成坐标体系,在共时性的文化格局中彰显其独特性,特别是其区别于西方的那部分思想价值,由此促成世界儿童文学在真正意义上的丰富性与完整性。于是,“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究其实质看其意义并不仅表浅地针对或止于东方自身,而其更深意义也许更在已被固化的西方中心立场。在孤立的西方自身之外,呈现一个东方,意义的互为参照映现更是对本来意义的一种补充与重新诠释。双主体共在的价值必然是大于单一主体的。因此,我们提出东方儿童文学的美学标准,弥补的就是整体的不完整性,其主体意义更多在对世界整体,而不在对东方。由是也引导我们更多要关注思考整个建构过程中“东方”之内含的世界性价值,整体性意义要素等。
最后我们要思考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建构的基本路径,这项工作的核心内容是一种文化价值阐释,更是一种思想建构。它尤其推崇一种东方的整体性特质,这一特质的根系应该在轴心时代的东方,在人类最古老的文明时期。“轴心时代是东方美学的创化期。在这一时期,东方各国、各地区、各民族不约而同地涌现出丰富的美学思想。这些美学思想与政治、哲学、伦理、文学一道融入东方各文明民族的文化元典之中,从而提供确定东方美学特质的范型,指示着东方美学发展的路向……这种东方美学充分体现了东方文化中,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相和谐的‘和合’精神,以及在审美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宗教性格和伦理性格。”[2]毫无疑问,东方美学的特质决定了东方儿童文学的文化基因与美学精神,其主体基调走向在一种“和合”的价值取向。儿童文学因发现儿童主体性而存在。东方儿童文学在表达对儿童主体性的理解时,它是一种“合一”性基准之上的“主体性”,表现在儿童与社会、儿童与成人、儿童与自然的“中庸和谐”之道。它偏重社会伦理,突出“情”之于儿童生命主体成长的同化作用。与西方儿童文学相比,不追求崇尚极致的童年生命个性之美,较少儿童主体与成人权威冲突对撞的壮烈美学形态,主体基质偏柔性与和谐之美。
东方文化及美学思维方式对东方儿童文学的影响是根性的,它柔化在创作主体对儿童文学的基本理解及文学性要素设置上,其影响力是普遍存在的,体现在整体性的文学感觉及文学品质上。因此,“东方儿童文学美学标准”的价值阐释离不开东方哲学、美学思想的精神基座,其根系依然在传统文化内部。不过由于东方现代儿童文学的产生受现代西方儿童观影响至深,其发展过程也是“现代性”“后现代性”大语境的产物,因此儿童文学的美学构成必然已超越单一的古典形态,呈现出更为复杂的思想格局。因此,在这一课题的研究过程中,诸如“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化”,“现代性、后现代性的东方内涵”等,均是题中应有之义。最重要的是,“东方标准”重点展开的是一条跨文化比较研究的理论道路,无疑它推动的是东西方儿童文学的真正对话研究,由是它便是一个世界性课题。
[1]本文为中国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儿童文学批评价值体系研究 (17BZW028)” 的阶段性成果。
[2]彭修银:《东方美学》,人民出版社,2008年9月第1版,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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