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网·俞晓群专栏】回忆我半生结交朋友,文中列举的第一位,就是王辉。我赞美他的著作《我的家园》和《三好集》,“前者文字平和、脱俗而淡泊;后者则以文字老道而回报流年碎影的磨砺。”我感叹我们之间的交往如山间溪流,清澈如许,只是一句“可以唱和”而相会终生。
六月十三日早晨,我的好朋友王辉在睡梦中告别了这个世界,今年刚刚五十四岁。闻讯我的心中一阵揪痛,泪下,口中却默念着:大辉的性格。
我与王辉相识二十多年,他一直从事沈阳日报副刊编辑工作,我们之间的交往,始于工作,交于同好,终于他的一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数学系毕业,喜欢写文章,起步于科普创作;后来写书评、随笔,介绍自己编的书,开始与王辉来往。那些年,我的几篇重要文章如《无法忘却的纪念》《读孔的奇趣》《书之爱,父之爱》发表,都有王辉的支持与鼓励。尤其是本世纪初,我的工作变动,当时心情不好,曾写《那一缕书香,怎消得独孤寂寞》,回忆编辑“书趣文丛”的往事,王辉立即编发此文,还写一篇《俞先生的十八声叹息》与我唱和。
那些年,我从沈阳到北京,编书三十多年,起起伏伏,但王辉与我的交流从未间断。他懂书,爱书,爱好书,一直在他的版面上评介新旧图书的动态。那么,他最喜欢我编的哪些书呢?是“书趣文丛”和《万象》杂志,还有“新世纪万有文库”“海豚书馆”“英华沉浮录”和“海豚小精装”。记得九十年代我在辽教社工作,曾经规定,凡是有人写辽教社图书的评介,社方收到样报后,还会再付一次稿费。王辉经常推介我们的书,但他对我说:“我不要稿费,你只要送我喜欢的书就可以了。”
去年末,我在《辽宁日报》写文章《书友》,谈到有朋友说,一个人到五十岁年龄,他的朋友圈不再轻易接受陌生人,一是好朋友已经不少,足够他一生享用;再一是来日时光有限,再深交好友的机会已经不多。因为时间是一个常数,朋友相交,五年只是了解,十年则为深交,二十年才是一辈子的朋友。回忆我半生结交朋友,文中列举的第一位,就是王辉。我赞美他的著作《我的家园》和《三好集》,“前者文字平和、脱俗而淡泊;后者则以文字老道而回报流年碎影的磨砺。”我感叹我们之间的交往如山间溪流,清澈如许,只是一句“可以唱和”而相会终生。
《三好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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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海豚出版社
作者:王辉
出版时间:2016年03月
没想到此时,一切都已成为绝唱。在晨曦微露的时候,他一个人悄悄地隐入平行宇宙,飘离间,他排空驭气,或许回望五十四年的栖身之处,冷观、感叹,依恋……在临行前几天,他转载我的文章《到底几寸灰》,还写道:“如果说,小津电影中,笠智众是我们找了半辈子的男人,那么,原节子,就是我们找了一辈子的女人。”
王辉离去的那一天傍晚,一位好友打来电话。他说:“昨天深夜出差回到沈阳,一时雷雨大作,惊天动地。老话说,老天又要来收人了。没想到我们的好兄弟就去了。”上午,他来到王辉家,见到书架上熟悉的汪曾祺、沈从文、董桥,见到辽教、海豚、辽人种种版本,还见到王辉的两本著作,他感叹:“一个文人遽然离世,他的音容笑貌很快会淡去,只有他的两部著作,还会在同道中留存很久。”
这一夜我竟然失眠。想到王培军《鬼董》中写道,小时候母亲带他半夜走过一道山沟,黑暗中见到一个长人,穿着白衣白帽,从他们身边迈着大步走过。乡间传说,那是白无常,大名谢必安,敬重他就会平安无事。但是,如果遇上黑无常,大名范无救,就麻烦了。我不信鬼神,也不对未知的事物妄下结论。不过我相信,王辉那么好的读书人,此一去必是大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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