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一种苦难，富贵也是一种苦难，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危言耸听，甚至骇人听闻，因为，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富裕，这本无可厚非，富裕和富贵怎么还有苦难了？
《艾约堡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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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作者：张炜
出版时间：2018年01月
中国人的骨子里，有一种“贫穷的富贵病”，鲁迅的《阿Q正传》说的就是这种病，是全天下人的病，也是所有中国人的病，所谓的“精神胜利法”，简单来说就是“好面子”，就像我们常说的“穷讲究”。这个不难理解，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耕文明社会，靠天吃饭，一直所能追求的也只是吃饭问题，也就是“需求层次论”里的最低需求，穷的时间太长了，穷怕了，对富贵太渴望了，所以，就有了“穷苦的富贵心理病”，由此获得自我的精神满足和价值实现。隔了一百年，中国已经翻天覆地，绝大多数的严肃文学或者说纯文学作家还都在关注“贫穷的富贵病”，还在鲁迅发起的文学矿藏之中开掘，而张炜用《艾约堡秘史》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命题，也是中国当下的命题，即“富贵的穷苦病”，即物质富裕了，精神却丧失了，灵魂被绑架了，心空了。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整整四十周年，中国从一穷二白发展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有点快。一个常见的论调是：中国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用几百年的时间才走完的路，现在可以说，中国是用四十年走完了西方的四百年。整个社会发展和构成结构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物质和精神的二元一体是个老问题，也是个大问题，表现在社会学上是城市化进程与传统乡村社会的矛盾冲突，是新型的产业结构发展格局与农耕文明所衍生的文化产生的对冲，表现在人的领域则是我们的精神世界和心理模型是否还足以支撑富裕或者说富贵？这个困境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社会转型期的问题。
贫穷是一种苦难，富贵也是一种苦难，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危言耸听，甚至骇人听闻，因为，所有的人都在追求富裕，这本无可厚非，富裕和富贵怎么还有苦难了？这个问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烦恼，烦恼这个词有些轻，有些随性，是一种基于个体的情态化的论调，苦难则是一种基于人的主体性和精神性的哲学论调，是根本性的问题，人性的问题，现在，它也将上升为历史性的问题和社会性的问题。中国正在用前所未有的姿态引领世界，我们的财富已经积累到相当的阶段。
历史也走到了这个节点，我觉得，是时候认真又严肃地讨论富裕所带来人的精神和心理问题了。张炜的《艾约堡秘史》关注的就是这一问题，它是当下中国的新命题，是当下中国所有人的精神命题，也是中国所正在面对的时代性命题。
我们穷太久了，我们对财富渴望太久了，我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富裕起来，但是，我们的精神躯体承受不了物质的膨胀，我们的心理模型也承载不了物质的重负。就像书中的主人公淳于官册一样，曾经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穷苦的农家孩子，也是一个有理想和坚守的文学青年，后来，他成为一方巨富，掌管着“狸金集团”的商业帝国，他当然有和所有夫人在物欲和肉欲中享受着纸醉金迷的一样的状态，但是，他却不是一个“脸谱化”的有钱人。这里又要说到在严肃文学领域对“富人的脸谱化”的问题，似乎，在绝大部分作家心中，“有钱”即是“坏人”，“金钱必然腐蚀了灵魂”、“有钱人没有灵魂”，也是社会上的普遍性论调，如“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实际上这恰恰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等于是对“富贵者”的精神和心理的坐视不管，中国已经富裕起来，中国必然富裕起来，中国人都将富裕起来，如果，连作家都默认“有钱就没有灵魂”，那么，我们该如何走向未来？这几乎等于否定了未来。张炜则不同，在《艾约堡秘史》中，他第一次以人文的笔触给予“有钱人”以最大的尊重，以负责任的姿态给予“富贵”这个命题所带来的心理问题以最深刻的剖析。通过企业对一个小小的渔村的兼并事件，展示了淳于官册这个有钱人并非大奸大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有泪的人，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张炜把这个有钱人看成了“精神上的弱势群体”，因为，他的“富贵的穷苦病”。他对良知的坚守，对爱情的渴望，对曾经的美好和理想的留存都是他的精神疗伤，也是他精神的阵痛，而这正是当下很多中国人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很多已经富裕和正在富裕的人所要面对的问题，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社会转型期的阵痛。淳于官册的所的阵痛都具象化地表现在他所建造的这座“艾约堡”的别墅中，所谓“艾约”即“哎呦”。在我的老家，“哎呦”这个词几乎是万能的，不同的声调，它可以表达不同的情绪，失落的，得意的，痛苦的，悲哀的，绝望的，幸福的，麻木的，挣扎的，等等。总归，这个符号几乎可以说尽人所有的，这样一座城堡也就写尽了人的无数精神。
贫穷的富贵病也罢，富贵的穷苦病也罢，实际上本质里都是一样的，张炜所做的工作和鲁迅的是殊途同归的，阿Q和淳于官册表现的是我们的精神的匮乏和心理模型的缺失。没钱是要命的，有钱也可能是要命的，就像人们所说，“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也不是万能的”。归根结底，这个世界，真正要命的不是金钱的问题，而是“我是谁”的问题，也就是人的主体性的问题，人性的问题，是精神世界的问题，是你我的问题。钱不在多，知足常乐，也可以很幸福；钱不在少，问心无愧，也可以很幸福。最重要的是，你我要清楚，无论个人的问题还是社会的问题起本质都在于你我要清楚，什么是善恶，什么是美丑，什么是真假，什么是真正的贫穷和富贵。也就是我们要如何自处，如何真诚地面对自己。
金钱可以，但是，我们不能为了金钱“递上哎呦”。
这自然是张炜老家的叫法，也就是为了钱不能出卖灵魂。
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想一千人人口中也有一千个“哎呦”，所以，人人心中其实都有一个“艾约堡”。不管你是贫穷的，富裕的，总归，每个人都渴望着富裕，而今天的中国，有的人已经富裕了，有的人走正在走在富裕的路上，未来，我们必将都会成为富裕之人，物质上的。
所以，我建议大家都来读读《艾约堡秘史》这本书。
如果你是富裕的，那么，它会告诉你如何做个富裕的人。
如果你还没有富裕，那么它会告诉你如何成为富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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