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最早的纪念墨在何时出现。如明朝制墨大师程君房的“甲午解元墨”和“乙未会元墨”,标记了年代和科举考试,算不算纪念墨?但有锭墨,大家都公认它纪念性十足,并且几乎在所有谈墨的书里都提到的,就是下面要谈的“铜柱墨”,我们还要探讨制造出它的隐身推手——胡传。』
《墨客列传:文房之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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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作者:黄台阳 著
出版时间:2017年05月
墨作为中国书画中颜色的来源,带着深厚的文化内涵,走过了千百年的岁月。墨里有说不尽的故事,也有丰富的历史。从墨里可以窥见中国的变迁,还可以还原古代文人的丰富生活。
《墨客列传》告诉读者,墨除了用来磨成墨汁写字外,还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功能。它可以赏玩、馈赠、记事、宣教,甚至可以治病!而且有不少入药的记载,真实存在过。
从使用、收藏到品玩,墨在中国古代的文人生活里占了一席之地,直到毛笔被铅笔、钢笔、圆珠笔取代之前,始终都是书房案台上的要角。到了键盘鼠标盛行的现今,墨更成为古董行家的投资标的之一,一套清朝乾隆御制“西湖十景集锦墨”,二〇〇八年便以四百四十八万元人民币的高价成交。在收藏界,墨的地位已经渐渐崛起,有更多的读者需要赏玩墨、知晓墨的背景和历史。
黄台阳,新竹交通大学电子物理系毕业,美国纽约州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计算机与信息科学博士,法国巴黎国家高等电信学院访问研究。多年从事台湾信息工业发展推动,南港软件园区建设工作。
虽是理工科出身,但对文玩古董颇有研究,副业是收藏。和多位知名制墨手艺人、诗人作家结为好友,侯吉谅等人力荐本书。
【精彩书摘】一、民国时期的纪念墨
同一主题,出现最多的纪念墨,应该是跟辛亥革命及民国成立有关。在李正平的《明清古墨研赏》书里,列出四锭墨,都是这主题,制墨者是徽州的胡开文。其中三锭长方形的墨(类似图一)上有四句题词:“胡越一家/开我民国/文德武功/造此幸福”。以藏头诗的手法,把“胡开文造”四个字嵌入每句之首。另外有锭圆形墨,正面上端有“中华民国开国纪念墨”九个大字,下面画上革命军和临时政府旗帜交叉的图案;背面则有“大总统誓词”全文共九十个小字,及孙中山的签名“孙文”和印章,非常庄严,深具纪念意义。
此外在孙中山逝世时,也有墨肆制墨来纪念他。曾见过一锭墨,正面以稻穗拱写“中山墨”,下方则是交叉的旗子和国民党党旗;反面刻写“孙总理遗嘱”和遗嘱全文共一百四十五字。由此可见当时老百姓对他的追思爱戴。
再看一锭较小的“抗战胜利”纪念墨(图二),两面有相同的边框纹饰,是纪念于一九四五年九月三日在南京所举行的日本投降的日子。只是它既没有像样的设计,又欠缺美感,不免让它的纪念性大打折扣。然而抗战胜利是中华民族在清朝积弱后的首件大事,为什么这锭墨会如此低调?
一个可能原因是,制墨的徽州文光堂规模不大,这种小墨肆没能力制作精心设计富丽堂皇的墨。另外,也可能在那时整个制墨业受到战乱和墨汁和钢笔日渐衰退的影响,已经饱受折磨。大墨肆如曹素功、胡开文和他们的分店,不是收摊就是缩小或暂停营业,没有心力开模制作好的纪念墨。
很难说最早的纪念墨在何时出现。如明朝制墨大师程君房的“甲午解元墨”和“乙未会元墨”,标记了年代和科举考试,算不算纪念墨?但有锭墨,大家都公认它纪念性十足,并且几乎在所有谈墨的书里都提到的,就是下面要谈的“铜柱墨”,我们还要探讨制造出它的隐身推手——胡传。
二、铜柱墨
铜柱墨,顾名思义是因铜柱而来。这根铜柱怎么来的?有什么特别意义?先来看图三里的墨。
这锭墨的两面都是篆书,一面写“铜柱”两个大字,另一面五十八字的大意是说:在清朝光绪十二年(公元一八八六年),当时担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吴大澂,和担任珲春副都统(今吉林省珲春市一带的军政副首长)的依克唐阿,奉光绪皇帝之命,与帝俄会商勘定两国边界。事后在边界竖立这铜柱,上面刻有铭文:疆域有共国有维,此柱可立不可移(即:在国土的交界,立此铜柱,不可以移开)。
据说帝俄之前曾把两国的界碑,驮在马背上移入中国境内上百里,意图蚕食。因此吴大澂和依克唐阿这次画定边界后,除立界碑外,特别增设铜柱,深深插进土里,以防日后轻易又被移走。他二人这次与俄国谈判,在国势积弱、列强横行的情况下,本来难为。所幸事前准备充分,又能不畏强权据理力争,因此达成使命。不但收回了被俄霸占的黑河子地方百余里土地,并且争得中国船只在图们江口的航行权,使得珲春成为中国唯一可出入日本海的港口,意义十分重大。
主角之一的依克唐阿出身清朝镶黄旗,骁勇善战且有智慧,因此在汉人吴大澂奉派来与俄国谈判时,能多方配合,达成使命。一八九四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依克唐阿虽勇猛接战,但因整体战力悬殊,惨败后一度丢官。好在战后检讨他的责任不大,于是复职并升任盛京将军,可说是当时在东北最高的军事首长。盛京就是现在的沈阳,是清朝进入山海关前的首都。
另一主角吴大澂是江苏吴县(现江苏苏州)人,他的书法和文字学颇受称赞,尤其是他的篆书。他当官也有政绩,不是个只会空谈的书生。他在同治七年(公元一八六八年)进士及第后,曾被派到陕西甘肃任职,参与左宗棠在新疆对俄用兵,因此当清廷面对东北被俄进逼时,就顺理成章派他前往。
吴大澂第一次到东北,是公元一八八○到一八八三年间,他会同当地官员整顿加强对俄边防,募兵训练创建了靖边军和图们江、松花江的水师营,又修筑炮台和各地对外联络道路、移民垦荒、设吉林机器局以制造军械等,绩效显著,后因中法战争爆发而被调离。一八八五年他第二次奉派到吉林,身份转为“吉林边防帮办暨中俄东界重勘全权勘界大臣”,在与俄国对手反复折冲后,签下《中俄珲春东界约》,竖立许多界碑和上面提到的铜柱。
甲午战争爆发后,他从湖南巡抚任上主动请命率湘军赴战场,壮志可嘉。但他却完全不知,日本军力已经提升到列强水平。惨败之余自杀不成,被清廷革职。由于是汉人,没能像依克唐阿一样随后复出,老年好像还得靠卖字画来挣点钱用。从他一八九一年治理黄河时,所监制的以古砖文书写墨名的墨(图四),连同前面铜柱墨上的篆字,可看出他在文字学上的不凡功力。
吴大澂与俄国签的条约,在清朝末年,是少数没有丧权辱国的条约。成功因素很多,但其中一向被忽略的,是他有位很好的幕僚,事前能不畏艰险,亲自勘定中俄疆界,为他准备详尽的资料,使他在谈判过程中,能一一驳斥俄方的无理主张,保护我们的国土。这位可敬的幕僚,就是本文其次要谈的第二位主角——胡传。他是著名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胡适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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