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手记】我只能先把原书寄给他,期望用书本身的品质来打动彭懿老师。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不忍拒绝,彭懿老师翻阅了整套书后,立即给我留言:版画画风雄健有力,故事一气呵成,喜欢,是真正的力作大作潜心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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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叫《獾的礼物》的绘本中,即将死去的老獾留言写道:“我并不怕死,因为我知道,死了,即使身体没有了,可是心还在这里。”当我对孩子念这句话时,她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盯着图画,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它(老獾)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我没再多做解释,但我肯定孩子一定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真正明白。《獾的礼物》是一本讲述死亡的书,这沉重的主题也只有通过绘本这种简洁但最能够打动心灵的艺术形式,才能让孩子有所体会,有所触动。而孩子也应该接受这样的生命教育,在他们刚刚开始全身心探索这个世界的年纪。
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手岛圭三郎的日文版绘本时,我心中不再有顾虑这诗意的动物故事和雄健有力的版画孩子是否理解欣赏。孩子的心灵疆域远比我们想象的广阔。而且,与了解死亡相比,让孩子知道“活着”的本来样子同样重要。这也是“生命教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套内容独特、画风独特、意义独特的绘本完美地呈现在中国的父母和孩子面前,开启手岛绘本在中国的神奇旅程。
(选自《两只欢蹦乱跳的小熊》)
完美呈现的第一步是深入了解书和人背后的故事。手岛圭三郎的动物绘本是为传达生活在北海道的动物们的“生命力量”而存在的。北海道,日本最北部的一个大岛,那里至今仍保存着原始的优美壮阔的大自然环境,生存着棕熊、梅花鹿、大天鹅、北方狐狸、丹顶鹤等许多动物,甚至还有濒危物种毛腿渔鸮。这些被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人们渐渐忘却的自然和生灵,是手岛创作了一辈子的主题。虽然他42岁才创作第一本绘本《湖边的猫头鹰》(1982),但之前的二十多年他一直坚持用充满刀味和木味的版画来真实地呈现北海道自然与动物的原本面貌。
(生活在北海道的赤狐)
“我出生在北海道鄂霍次克的北见市,在22岁离开父母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北海道的乡下。那时的北海道还未被开发,到处是雄伟而辽阔的自然风光,以及在这种原始的自然环境中生活的动物。年轻时的我深切感受到大自然神秘、伟大、让人敬畏的力量,这种感情融入我的血肉,也让我下定决心毕生从事展现北海道世界的版画创作。”(手岛圭三郎访谈)
(手岛圭三郎)
北海道自然与动物的主题,对手岛来说是与生俱来的,那些动物的生存环境和它们眼中的风景,就是手岛的心灵之乡。而选择用木版画作为表现的艺术形式除了个人的喜爱,还有手岛延续日本传统文化的心愿,所以跟同时代的画家年轻时纷纷去纽约或巴黎进修不同,他反其道而行之,始终固守在北海道,最终成了一名让整个日本为之骄傲的、享誉国际的版画家。《湖边的猫头鹰》获日本杰出绘本奖、美国图书馆协会瞩目童书;《大天鹅的离别》获《纽约时报》世界最佳图画书;《北方狐狸的梦》获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特别提名奖、《纽约时报》世界最佳图画书和美国图书馆协会瞩目童书。他的版画在其他国家的人看来很新鲜,很有日本特色,却能让所有的人(无论国别,不分年龄)感受到动物们的坚强和美丽,自然的伟大和震撼。
(选自《大天鹅的离别》)
要传达出故事的美丽、诗意、震撼同时又有说不出的哀伤,是非常不容易的。译者必须是绘本翻译领域的大家,同时又自己创作绘本,理解绘本语言的精妙,这样一来,这套绘本的翻译只能由彭懿老师担当,没有第二个人选。然而彭懿老师有没有时间,答不答应翻译这套书,最开始还是未知数,我只能先把原书寄给他,期望用书本身的品质来打动彭懿老师。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不忍拒绝,彭懿老师翻阅了整套书后,立即给我留言:版画画风雄健有力,故事一气呵成,喜欢,是真正的力作大作潜心之作啊!
(“感悟生命动物绘本”译者彭懿)
至此,翻译的文字水准我已放心。后来拿到彭老师的译稿,对照图画一篇篇阅读时,总有种感觉这些故事本来就是用中文创作的。《两只欢蹦乱跳的小熊》中,两只小熊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时的震惊与欢喜就像我自己的孩子经历的那样;《跑向春天的梅花鹿》中不知能否熬过严酷的冬天的小鹿让人揪心;《聪明的花栗鼠》中那只拼死收集橡子过冬的花栗鼠让人感叹生存的不易和动物的智慧;《湖边的猫头鹰》中猫头鹰父母每晚辛苦捕鱼养活猫头鹰宝宝,却从不对自然抱怨;《北方狐狸的梦》中,长大后离开妈妈和兄弟姐妹的赤狐对温暖童年的留恋让人体会到难以言说的孤独和哀伤;而看到《大天鹅的离别》中将死的幼鸟不能跟随家人飞回北国的痛苦,家人不得不启程的无奈和对幼鸟的不舍,以及他们几番挣扎又飞回来送幼鸟最后一程的悲伤,已想不出还有什么故事能带给我如此地感伤与震撼,而手岛圭三郎只用短短几行字加上一些图画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他确实创作了一套充满力量的绘本。
(选自《北方狐狸的梦》)
完成了文字部分,还有一个重要工作是排版制作。熟悉绘本的人都知道,绘本的开本、页数、纸张的品质、制版和印刷任何一方面都可能影响最终的成书效果。所以为了达到最完美的呈现,最好的做法是将这套在日本流传了35年的经典绘本丝毫不改地做出来。采用跟原版一样的开本(尽管有印制浪费)、一样的页数、一样的纸张,一样的图文排版方式(包括图画留白的宽度,文字到图的距离等),出数码样书后再进行微调。然而,最难的部分不在这里,而是实际印刷时的图画色彩的还原。版画色彩鲜明、线条简约,视觉冲击力强,但如果颜色稍深或稍浅,美感上就会大打折扣。实际印刷时,我们要求印刷师傅拿着原版书仔细比对每张图片的颜色,稍有不同就要细查原因。而且先做出一本接受检验。尽管这样做琐碎繁杂,但如果孩子们最后拿在手上的是一本近乎艺术品的图书,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即便为刍狗,即便生命很短暂,自然中的动物生灵们还是在拼尽全力生存着。某种意义上,它们比我们人类更懂得什么叫生老病死。对它们而言,为了生存捕鱼、狩猎是最神圣的事;对它们而言,森林、河流、山川是理所当然地存在着,与循环的生命同在,与永恒的时间同在。它们对养育它们的大自然既无畏惧也无抱怨,而是和谐共生,这些动物身上的品质再次提醒人们不要遗忘活着的本来样子,也让我们的孩子从小懂得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本文编辑 郭政 eli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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