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松：单调的岁月，记忆会更丰富

【百道网·王为松专栏】大概，对于作家来说，“单调的岁月，记忆会更丰富”。记忆，或许是“为求更多更复杂的变化，好替换原有的对应顺序”，就像洗牌。

《我们应有的反思》与《昙花现集》，单是从书名就可看出这前后两任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的自我定位意识是有些差异的。前一本是葛剑雄先生七十初度时选编了1978至2014年这三十多年间的论文与随笔，以每年一至两篇的编年文集方式呈现给读者，葛先生近年以两会敢言而闻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作为历史地理领域优秀学者的学术贡献，从这本编年自选集也可看出，既有《我们应有的反思——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这样的时文，但更多的还是《西汉人口考》《我国部分省界形成的历史》这样的学术论文。后者是陈思和先生近年的文章汇集，承续了他年度文集的编法，给人的印象是陈老师很少越出学科的领地发表对社会政治的直接感言，但同样是在《学院批评在当下批评领域的意义和作用》《工人题材是海派文化的一个传统》等文章中，人文精神大讨论的倡导者的身影也是非常清晰的。

两本书以不同的书名，同样的关怀与方式，介入学术与现实。小说家则更喜欢以比喻的方式来谈论社会，金宇澄在《洗牌年代》里讲了一个“愉快死亡俱乐部”的故事，这是我大学里读过觉得最恐怖的小说。八十年代初漓江出版社出了一套《世界中篇名作选》，第一本就收了高尔斯华绥的《在前的和在后的》，西格尔的《爱情故事》，和那篇著名的《第四十一个》，其中也有史蒂文生的这篇《自杀俱乐部》。史蒂文生讲述的是一个虚构的想象，他的可怖在于当人最不想死的时候却死了，也惟其如此，他的死才是愉快与期待的。金老师只是拿这故事做个引子，他要讲述的是“在愉快与期待中”死亡的真实往事：抱团冻死在急速奔驰两天一夜不停站的零下五十度露天货车上的一家六口，四十秒被高压电线瞬间吊到一百八十米高空后掉下山坳的眉清目秀的城市青年，也许，他们的确都抱有在“单调的岁月”里各自的愉快与期待。还有，喜欢吃“糖三角”和梅林牌午餐肉的组长大韦赶走了几位在锅炉房里偷懒取暖的女青年，他们的对话还引起女青年“银铃般”的笑声，可大韦独自在锅炉前坐下的一刻，锅炉爆炸，飞越他的头顶……大概，对于作家来说，“单调的岁月，记忆会更丰富”。

记忆，或许是“为求更多更复杂的变化，好替换原有的对应顺序”，就像洗牌。说到洗牌，令人不禁想到茨威格笔下那双陌生男人的手。前段时间看了向茨威格致敬的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当然，作为伍尔芙说的“普通读者”更喜欢他的《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之所以又买，因为这是三联继1986之后增补了两篇历史特写《西塞罗》和《威尔逊的梦想与失败》的增补本。当年作为文化生活译丛之一种，购于丽娃河边的师大书亭，定价两元。《滑铁卢的一分钟》《逃向苍天》《封闭的列车》都是我记忆中读之一颤的历史瞬间。

（本文编辑 eliza）

作者：王为松

来源：百道网·王为松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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