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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耀华:胡愈之,那时我性子急

作者:汪耀华   2016年12月02日   来源:百道网·汪耀华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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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汪耀华专栏】胡愈之先生1914年仅以一个中学没毕业的学历考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当练习生,1932年出任《东方杂志》主编、1933年离开工作了二十年的商务,对于商务、对于王云五这位时任总经理,自然有着太多的感受。


自右至左依次为毛泽东、童第周、胡愈之、华罗庚、费孝通

整理旧藏,发现有《我的回忆》、《胡愈之画传》、《胡愈之印象记》及增补本、《记胡愈之》、《大道之行——胡愈之传》等,购回时都曾拜读过,而且在书中夹着的小纸条还在。近日花了几天闲时集中翻阅,对于这位奠定新中国出版事业之基的“主帅”的生平业绩也就有了深入的了解。

新中国第一个新闻出版管理机构应该是1949年2月成立的出版委员会(主任委员黄洛峰),1949年11月1日成立的出版总署,署长是胡愈之,黄洛峰在出版总署任职是出版局局长(1949.11-1952.4)。出版总署存世的年月中,只有一个胡署长,副署长先后有叶圣陶、周建人、陈克寒、萨空了。总署1954年12月改制为文化部出版事业管理局,首任局长是黄洛峰(1954.12-1958.11),胡愈之改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到黄局长卸任,1959年8月胡副主任又被任命为文化部副部长,负责出版和对外文化交流工作直至1965年5月。

胡序文、于友曾有《胡愈之生平大事记》(载《胡愈之画传》,盛永华、王健编,三联书店1998年9月第一版),内称:1948年“9月底,到达西柏坡,即向中共中央统战部李维汉汇报了海外工作情况,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同志的接见。按中央决定,以后主要仍做统战工作。”1949年“3月17日,与周扬商谈今后出版工作的设想。”周扬将胡愈之谈话内容电告了“中央并定一同志”,汇报了包括出版发行印刷实行分工等五点意见并且提请中央考虑“可否请其参加或主持出版方面工作,他对此有经验,亦有兴趣,如何盼示复。”(这份材料现藏中央档案馆,《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版史料(第一册)》)虽然我们未能见到“示复”的文本,但是胡愈之在9月被聘为新华书店总编辑、10月被任命为出版总署署长却一定与周扬的推荐有关。

不过,1952年年初,中央为了加强党对出版总署的领导,委派新华社原社长陈克寒任出版总署副署长兼党组书记,胡愈之在1954年机构调整后没有延续从事出版工作,似乎与政治意识、斗争意识不强有关,之后的工作转向文字改革工作并任民盟中央秘书长,“生平大事记”刊有:“1957年6月8日,中共中央发动反右派运动,民主同盟被视为运动的重点单位,在领导民盟中央的斗争中,执行了扩大化的方针,伤害了许多同中共长期合作的朋友和有才能的知识分子,其中包括费孝通、钱伟长等人。”换个说法,胡秘书长可能是“执行”有力,才在1959年回归文化部任副部长?

王益先生曾在《出版总署好署长》一文中,通过分析胡署长在全国新华书店出版工作会议、全国新华书店第二届工作会议、第一届全国出版工作会议的讲话、报告的中心内容,概括了十条人民出版事业的方针性观点:在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出版事业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工具;出版事业的领导权必须操在人民政权管理下的国营出版业的手中;出版与发行要分工,出版与印刷也要分工,出版本身要专业化;出版、印刷、发行虽然是一种有着重要政治意义的工作,但我们仍要当作一件经济工作来做……

这些方针、政策迅速化为行动,开创了新中国的出版事业。胡部长1959年继续分管出版工作后,在筹划出版“知识丛书”、计划创办出版协会、设想出版《东方红》历书等几件在那个年代不怎么成功的事情之余,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了……

1933年9月加入中共(作为中央特科直接领导的特别党员,与组织保持单线联系,不参加基层组织生活,与其他党员往来也不暴露党员身份。从此为党工作,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因为肩负民盟、文改会的职责,作为中华全国世界语协会理事长推广世界语,有着统战任务和1949年之前在出版业的卓有成效的革命经历,使胡愈之先生在“文革”初期就被“保护”,就参与了接待外宾、国庆观礼、参观访问等活动,直到1979年被增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1983年当选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1985年被推为民盟中央代主席。1986年逝世,终年90岁。

胡愈之先生1914年仅以一个中学没毕业的学历考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当练习生,1932年出任《东方杂志》主编、1933年离开工作了二十年的商务,对于商务、对于王云五这位时任总经理,自然有着太多的感受。

胡愈之先生在1962年商务印书馆建馆65周年纪念会上做了报告,其中论及:

原来商务固然也是私人经营的,但是到底象个文化事业;原来的资本固然也是有剥削的,但是还有一定的进步性。而王云五却完全以一种营利的目的来办商务了,订出了许多荒唐的制度。同时,王进商务是1921年。不久,正是职工运动抬头的时候,王却千方百计的想些办法来对职工进行压榨。他规定编辑每天要写多少字,写不足就扣薪水。画图,先是要量尺寸,因而有人就尽量画大。后来他又提出图中空白地方要扣除不计尺寸,也就是不计报酬。校对上如果发现一个错字,就要扣多少薪水。过去的几个编译所主任对编辑还是很尊重的,对王云五却普遍有反感。

……

我认为,从历史上看来,王云五是商务印书馆走向衰落和反动的主要罪人。

1990年7月出版的胡愈之《我的回忆》收录了该报告,作者在文章的最后增加了一个补记:“这是大约二十年前我的谈话记录。这只能作为一种史料,作为商务印书馆的历史来看,有不少事实和观点可能是不正确的。”

商务印书馆实在是中国现代出版业的“老大”,在新中国曾任文化部部长的茅盾、出版总署署长的胡愈之都是在商务开始出版职业的,而且,离职时不愉快的阴影也一直伴随着。于是,在不同政治语境下的回忆,不免因时因地而不同,这也使晚生读者因为阅读而陷入云里雾里。

陈原在《记胡愈之》中写着这样一段:

胡愈老跟王云五的关系是在《东方杂志》搞崩的。王云五请胡愈老主编《东方杂志》,胡愈老提出的条件,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承包。胡愈老提出,每月领一笔钱,在外面租一个办公的地方,编辑人员和作者稿费都由胡承包,稿件取舍也由主编负责,不必经过总经理,王云五答应了。这样就有了《东方杂志》的革新时期——即从第29卷第4号(1932年10月16日出版)到第30卷第4号(1933年3月16日出版),五个月,共出九期,还不到半年,因为出了一个特辑《新年的梦想》,王云五受不了国民党当局的高压,要胡愈老别这样编。胡愈老不干,这样就崩了。五十年后(1982)胡愈老回忆这段往事,曾经有过生动的描述。他说:“第二年一月里,我出了题目《新年的梦想》征稿,发表不满意国民党的文章,有些国民党人也写不满意的文章。王云五看了这个特辑,很生气,对我说,你这些东西不得了呀,商务印书馆要封门的呀!你能不能少发这样的东西?我说,不行,编辑权在我,不在你。他说,那就只好取消合同了。那时我性子急,就说,你取消就取消。这样合同就取消了。后来许多人批评我说,你其实不必那么急躁取消合同,可以少登一点那样的文章,也能起影响,因为《东方杂志》是个大杂志。”

他谈起往事时,也觉得那时一下子放弃这样重要的舆论阵地,是很可惜的。他甚至说,鲁迅也跟他说,本来可以连梦想这样的特辑也不必搞——鲁迅自己就没有给特辑写稿。如果,胡愈之继续在商务做下去,也就没有后来为我们所熟悉的胡愈老了。

本文摘自《阅读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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